而他,对那拉氏的关心与在意一向都极少,因为那拉氏从不曾走入他的心里。娶她,只因为皇阿玛的命令;敬她,只因为她是嫡妻;再没有任何理由。
往常不觉得有什么,除了对待自己深爱之人,余下的那些,他都可以冷漠相待,甚至是无情。
可此刻,听着那拉氏的话,深藏在心底里的那丝内疚却是被勾了出来,令他从刚才开始就一惯冷漠的目光起了变化。
“臣妾知道,不论臣妾说什么,皇上都未必会相信,但臣妾当真没有一句虚言!”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再次朝胤禛行一行礼,道:“臣妾要说的已经全说完了,臣妾告退,改日再来给皇上请安。”
见好就收一向是她擅长的事情,她很了解胤禛,看似无情,其实不过是外冷内热,就看有没有办法将他心中的温情勾起来。
就在那拉氏即将跨出养心殿时,身后终于传来她一直在等待的声音,“皇后今日洗脱了冤屈,又开释禁足,怎么说也是一桩喜事,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儿,待朕批完了这些折子,差不多便可以用晚膳了。”
“多谢皇上。”
谢恩之后,那拉氏又试探地道:“皇上,能否传弘时入宫一道用膳,咱们三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用膳了。”
胤禛点点头,唤过候在一旁的四喜道:“去请二阿哥入宫,另外让御膳房多备几个皇后还有二阿哥喜欢吃的菜。”说到这时,他皱了皱眉对那拉氏道:“朕记得弘时最喜欢吃木须炒肉片是吗?”
那拉氏一怔,旋即道:“回皇上的话,正是。”
胤禛得到确定,对四喜道:“记着,让御膳房别忘了做这道菜。”
“奴才遵旨。”如此应了一句后,四喜赶紧下去传旨,而那拉氏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胤禛批改着一份又一份的折子。
不过,更多时候,她的目光落在胤禛手中的朱笔上,正是这么一枝笔,却凝聚了天底下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要是用这枝笔写下的东西,不论是朝中一品大员还是各省督抚,都需无条件去执行,不可有一丝违逆。
权利……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只要尝试过一次便再也割舍不下了。听说有一种东西名叫鸦片,与烟相似,但又有所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一旦吸食了鸦片就终身无法
戒除,除非杀了吸食者。
但在她看来,权利是远比鸦片更让人成瘾的东西,无时无刻不想牢牢握在手中,而握住后,就再也不会放手,到死都不肯。
至于良心……呵呵,她的良心早在一次次的明争暗斗中消磨的无影无踪了,如今在胸口跳动的,是仇恨之心,这份仇恨不止是对钮祜禄氏,也是对胤禛!
“朕这枝笔很好看吗,皇后从刚才起就一直没移开过目光。”那拉氏想得入了神,连胤禛注意到她也没察觉,依然直勾勾地看着胤禛手中的朱笔,直至胤禛出声方才回过神来。
那拉氏定了定神,轻笑道:“让皇上见笑了,臣妾只是想到皇上每日都要用这朱笔批改折子,凡是呈上来的折子,事无巨细都要批阅,皇上每年所批的字,加起来只怕都有数万了,实在是辛苦之极。
听得是这么一回事,胤禛哂然一笑合起面前已经批完的折子,道:“不过是写几个字罢了,能有什么辛苦的。不过有时候,朕实在是不敢落笔,唯恐写错一字,便会有百姓为此受苦。朱笔,朱笔,实在是一枝重逾千斤之笔,不好握啊!”
“先帝
将皇位传给了皇上,就是相信皇上可以掌管好这个大清江山,而事实也证明先帝没有选错人,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皇上殚精竭虑,从没有一丝松懈,如今天下百姓,皆称颂皇上英明仁德。”那拉氏小心翼翼地掩饰着自己眼中的贪欲,不在胤禛面前露出一丝一毫。
“朕需要做的还有许多,如今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而且如今的大清内有忧患,外有强敌,朕如何能够松懈。”
强敌不需说,是指准葛尔那些对中原虎视眈眈之人,至于内患……
“皇上说的内患,可是指新政?”那拉氏的话令胤禛重重叹了口气,颔首道:“不错,一年之期就快到了,只凭河南一地,远不足够说服文武百官,希望李卫与弘昼可以尽快理顺浙江之事,朕不强求他们与弘时一样,说服所有富户,但至少要有八成以上的富户同意新政,才算交待得过去。”
“皇上不必太过担心,李大人本就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又有五阿哥一同处事,定可以将事情解决,不负皇上所望。”
“希望如此。”见胤禛再次拿起朱笔,那拉氏趁机道:“皇上,
臣妾为您磨墨可好?”
随着胤禛的点头,那拉氏取过一旁特制而成的朱砂墨,在墨砚中轻轻地磨着,不时加上几滴清水,不一会儿墨汁便出来了,却不是平素所见的黑色,而是鲜红如血,朱笔朱笔便是因为沾此朱砂墨而得名。
那拉氏一边磨着墨一边看胤禛不时醮笔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虽然她对胤禛充满了怨恨,但仍不得不承认,不论是批阅哪一份奏折,胤禛都是极为认真的,哪怕手指已经因为写了过多的字而有些酸软,依然认真的批阅着,而每一份批阅都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