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般答了一句后,允礼却没有立刻说下去,胤禛也不催促,随手翻开一本折子仔细看着,不时用朱笔在旁边批注。
允礼站在底下,因为紧张,他的鼻翼甚至冒了细细的汗珠,他后面要问的话乃是涉及宫中隐秘,一个不甚就可能引来胤禛的不悦甚至怀疑,由不得他不慎重以待。
在连着批完数本折子后,胤禛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对低头不语的允礼道:“怎么,还没想好吗?若是再不说,朕可就真的没时间听了。”
胤禛的话让允礼下定了决心,不错,他确实是喜欢凌若,喜欢这个受了许多磨难却依然努力活着的女子,但他从不曾想过要占有她,只是盼着她能够好。如果皇上真的是爱重她,赐事一事别有内情,那么回到皇上身边,无疑是她最好的归宿。而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也令他发现,虽然凌若恨皇上的绝情赐死,但心中的爱从不曾放下过。正因为如此,她的心才容不下任何人。
允礼低头道:“皇上,臣弟在回京途中,听闻孝圣宪皇后是被皇上赐死,与皇上所说的急病而亡,截然相反,臣弟心中好奇,所以斗胆想
问问皇上,孝圣宪皇后究竟是因何而死。”
胤禛脸上淡淡的笑意因允礼这句话而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握着朱笔的手亦不自觉用上了力,捏得象牙制成的笔杆咯咯作响,像是随时会断掉一般,“这些话你都是在哪里听到的?”
允礼听出胤禛话中的冷意,连忙道:“臣弟是在一处不知是何处的小城镇中无意听说的,臣弟本不相信,但那些百姓传得有鼻子有眼,像是真的一样。再加上之前不曾听闻孝圣宪皇后染病,所以才斗胆一问,还望皇上恕罪。”
胤禛冷冷盯着允礼,漠然道:“是吗?那朕倒是很好奇,为什么一群山野村民会知道宫中之事?还传得绘声绘影。”不等允礼说话,他再一次搁下笔,但这一次动作却重了许多,发出“啪”的一声响,不假辞色地道:“说,这些话你到底是从何听来!”
听得这话,允礼知道胤禛起了疑心,但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敢说实话,只能硬着头皮道:“启禀皇上,臣弟真的是从那些百姓口中得知的,并不曾有半句虚言。”
听着他的话,胤禛没有急着追问,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凉声道:
“允礼,你并不是一个多事之人,相反,你很懂得自己的分寸,深知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若仅仅只是一些山野村夫茶余饭后的闲话,你只会当成闲事来听,绝对不会当真,刚才更不会犹豫了这么久。”
私底下,胤禛都是称允礼为老十七,很少有直接称呼他名字的时候,现在这样叫,无疑不是什么好事。
“臣弟……”允礼刚说了两个字,便被胤禛打断道:“想清楚再回答朕,否则若让朕查到你说的是谎言,朕必定追究你的欺君之罪。”
早在决定问出这话的时候,允礼便料到会引来胤禛的疑心,只是没想到胤禛只凭三言两语就断定他说的是谎话,实在有些始料未及。但事已至此,再想当成什么都没有说过是绝对不可能的了,再说,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想到这里,允礼撩袍跪下,凝声道:“皇上说的不错,这些话臣弟并非从山野村夫的口中得知,但究竟是从何人口中得知,暂时还不能告诉皇上,请皇上恕罪。”
若最后,胤禛不肯说出赐死凌若的真像,就算拼着被胤禛所疑,他也不会将凌若置于危险之地。
“允礼,你
何时学会了与朕讨价还价,而且……谁又许你与朕讨价还价的?”说到最后,胤禛的眉眼已是彻底沉了下来,带着无尽的冷意,“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究竟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你的!”
在他的迫视下,允礼顶着压力抬眼道:“皇上如此着紧将此事告诉臣弟之人,是否因为此人说的并非胡言,而是事实?”
赐死凌若,是胤禛内心最深的隐秘与创伤,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这样当面撕开,使得那份痛苦再一次从心底深处扩散出来,席卷了他全身所有的感官。
下一刻,胤禛狠狠在桌上击了一掌,豁然起身道:“允礼,你好大的胆子!”
自从舒穆禄氏与纳兰湄儿死后,四喜已经很久没看到胤禛生这么大的气了,吓得他慌忙跪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更不敢看胤禛一眼。
允礼知道胤禛很生气,但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依旧这样直视着正向他走来的胤禛,待得胤禛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后,他磕了个头道:“臣弟知道自己罪犯欺君,但臣弟可以对天发誓,对皇上从无不忠之心,所以恳请皇上告诉臣弟,孝圣
宪皇后究竟是因何而死!”
他的话令胤禛本就不善的脸色更加难看,在睇视许久后,胤禛冷然道:“自从朕登基后,已经很久没人敢用这种语气与朕说话了,看来出去一趟,别的没见长,这胆子却是大了不少,朕的十七弟。”
允礼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曾抬头也不曾说话,显然是在等胤禛回答,胤禛亦明白他的意思,阴沉着脸越过允礼,望着透过窗纸照进来的天光冷冷道:“孝圣宪皇后确是死在朕的手里!”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但真从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