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氏凝眸沉思片刻道:“按理来说,这两人是水火不容的,就算见了面也不会有什么好言语,现在这样实在是反常。正所谓反常即为妖,若儿,你小心一些,要知道你现在的位置与恩宠挡了不少人的路,虽然刘氏看起来站在你这一边,但未必就没存了这样那样的心思,不可太过相信。”
凌若默然一笑道:“宫里头,除了姐姐之外,就只有彤贵人还让我相信几分,刘氏,呵,我倒要看看她与舒穆禄氏耍什么花样。”
虽然凌若没有说下去,但那意思已是很明显,她对刘氏一直心怀戒备,不曾真正相信。
瓜尔佳氏放下心来,道:“若儿,我记得舒穆禄氏的阿玛是江州知县对吗?”
凌若颇为意外地道:“是,姐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
“我突然想到,既然在宫里头难以让舒穆禄氏伤筋动骨,那何不设法从宫外着手呢。查一查她阿玛在江州的官声如何,看看是否做过什么贪赃枉法的事,若是有的话,便可以着人参他一本,到时候不仅他要倒霉,连他入了宫的女儿也要倒霉。你看看你娘家那方面是否抽得出人来查这事,若是没有的话,
我可以写信给我阿玛,让他帮忙。”瓜尔佳氏的阿玛是都察院御史,虽然官职不高,只是正五品,却是专门纠劾官员是否有违法行为,整肃官场风纪的。
瓜尔佳氏话音刚落,就听得有人在笑,抬眼看去,却是水秀,不对,不止是水秀,连水月也捂着嘴在笑,一时大为奇怪,道:“你们两个笑什么,是觉得本宫哪里说的不对吗?”
“奴婢岂敢,奴婢笑是因为……”水秀一边说一边瞅着凌若,待见凌若点头后,她抿着嘴将后半句话说了出来,“因为谨嫔娘娘与我家主子想到一会儿去了。”
“若儿,你……”在瓜尔佳氏因水秀的话吃惊不已的时候,凌若已经吩咐道:“水月,将本宫收在妆匣底下的信拿过来给谨嫔看。”
“是。”水月依言答应,不一会儿拿来数封信,瓜尔佳氏满心疑惑地将信抽出来阅看,这一看之下,总算是明白了水秀那句话的意思,还有她们为何发笑,看到最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前俯后仰,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看她笑成这样,凌若故意道:“水月,你确定没拿错信给谨嫔,本宫可不记得那信上写的是什么好
笑之事。”
水月嘻嘻笑道:“奴婢没拿错,想是谨嫔娘娘自己觉着好笑呢。”
“去,你这丫头,竟敢拿本宫开玩笑,小心本宫罚你站着不许吃饭。”瓜尔佳氏勉强止了笑,在斥过水月后,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道:“想不出我竟成了事后诸譪亮,你早已想到了这一步,”
凌若再次捻了一颗葡萄,将皮剥成倒垂莲花的样子,“我比姐姐早不了多久,在我想出这个法子后,就修书给李卫,兄长虽在京中任职,却不及李卫那么有实权,而且他是地方官,行起事来要方便许多。”
瓜尔佳氏敲一敲信纸道:“我看这信上说的,舒穆禄氏恭明在地方官声不错,不是什么贪官,若是这个样子,那这个办法就用不上了。”
凌若吃过葡萄净一净手,从那些信中挑出最底下一封道:“姐姐先看完这封信再说。”
瓜尔佳氏抽出信纸才看了几行,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目光迅速在一行行墨字上扫过,待到最后已是骇然色变,望着凌若道:“这信中所写之事,皆是事实?”
“李卫办事向来牢靠,他既敢将这些事写在信上,就必然是真的。”凌若的话让瓜尔
佳氏再无一丝怀疑,仰靠在椅背上道:“想不到一个人前后变化可以如此之大。”
“舒穆禄恭明为官以来一直以来给上官或是同僚的感觉都是胆小怕事,哪怕有送上门的银子都不敢收,连下属也敢给他脸色看。姐姐是不是觉得很耳熟?舒穆禄氏刚进宫时也是这个样子,可是他在知道女儿在宫中得宠的消息后,胆小怕事的面具就渐渐撕开,露出贪财的本色来,这一年中他连着判了争产、害命、奸淫这几宗案子,所有案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钱的安然无事,无钱的皆被判罪,或杀头或流放或监禁。而就在这些案子之后,他夫人开始穿金戴金,一扫以前的寒碜样。”凌若摇着团扇道:“胆小怕事,不过是他在官场上的生存之道,知道自己朝中没人,一旦出了差错没人会保他,所以苦忍清寒多年,直至女儿一朝得宠,皇恩浩荡,这才露出了真面目。”
瓜尔佳氏冷笑道:“真不愧是父女,一样的虚假恶心。不过这样一个人,早些除了是一件好事,现在只是一个知县就已经如此不可一世了,改明儿成了知府、布政使、巡抚还不知会怎样呢。留着
他,简直就是祸害咱们大清江山。”
“嗯,我已经在让李卫查他具体收受贿赂的证据了,只要一查到,就立刻快马加鞭送到京城来。”凌若顿一顿,凝声道:“皇上一向最重吏治,自登基以来誓要清吏治,安百姓;若知舒穆禄恭明如此贪赃枉法,必然龙颜大怒,到时候舒穆禄氏就算再得恩宠,也难逃此劫。”
瓜尔佳氏点头道:“以前朝来制约后宫,用阳谋对付阴谋,确是不错,只要用的好,比阴谋诡计有用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