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后面,杨海头低了下去,声音亦渐渐低靡,凌若望着他接过话道:“结果那个男孩真的净身入宫当了太监,而那个男孩的名字就叫杨海对吗?”
杨海抬头子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神机妙算,这么几句话便已经猜到了,不错,这是奴才的故事。”
凌若怜惜地道:“那你娘就没反对吗?净身入宫,等于是毁了你一辈子,为人父母的,怎么忍心如此。”
“娘她确实不忍心,还说哪怕要她死也绝不让奴才入宫做太监,可是最终奴才瞒着她偷偷跑去净身,等娘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但是为了这件事,她整整哭了一个月,一直说对不起我。”
凌若点点头道:“一个花瓶对于大户人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对于你来说,却差不多等于葬送了一辈子。对了,后来你爹无事了吗?”
“嗯,有了那笔银子,大户人家终于答应放我爹,后来奴才常有出去看他们,也带些银子回去,现在过得很好,弟弟前两前还托人说媒娶了一房妻室。”家人的安好,对于杨海来说,无疑是值得安慰的。
“那就好。”这般说着,凌若
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起伤心事,本宫以前可从不曾听你提过。”
杨海盯着自己脚尖,低低道:“奴才是想让主子明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路,或许好或许不好,可是再不好也要走下去,您一味担心是没有用的。”
凌若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但仍是道:“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劝本宫别太过担心弘历?”
“奴才知道四阿哥对主子而言有多重要,天底下没有一个额娘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但是可以疼一时,却疼不了一世,孩子终要离开额娘。”说到这里,他屈膝跪下道:“奴才知道自己不该在主子面前说这些,但奴才实在不愿见到主子不开心,还请主子恕罪。”
凌若亲自扶起他道:“你也是一心想为本宫好,何罪之有,快起来。”
“多谢主子。”在杨海起身后,她轻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没错,弘历有自己的路要走,本宫不能因为自己担心而一辈子将弘历锁在自己身边。想当初,本宫就是经历许多,才有如今的阅历与心境。”
“主子……”杨海刚要说话,凌若已经抬手道:“先听本宫把话说完
。”
杨海知趣地闭上嘴,只听凌若继续道:“若没有这些经历,本宫至今仍是一派懵懂无知,而本宫也不可能活到今朝。既然本宫可以熬过这些磨难,一直活到今日,弘历身为本宫的儿子,也一定可以,本宫应该对他有信心的。”
杨海心中一喜,道:“主子能这样想就好了,四阿哥聪敏不凡,一定不会有事。”
凌若微一点头,斜睨着他,“好了,说了那么许多本宫累了,扶本宫进去歇息吧。”
杨海刚要答应,意外看到弘历过来,忙打了个千儿,在命其起来后,弘历上前扶着站起身来的凌若道:“额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儿臣扶您去歇息吧。”
凌若点点头,由着他扶自己到寝殿坐下,随后盯着弘历的眼睛道:“你是不是有话与额娘说?”
弘历点点头,蹲在凌若膝边忧声道:“额娘,您是不是很不喜欢儿臣这个时候去当差?”
凌若低头看着那张与自己与胤禛皆有几分相似的脸庞道:“为什么这么问?”
弘历恳切地道:“因为儿臣看额娘这几天一直神色不展,连笑容也少了许多,儿臣又记得
之前皇阿玛提及此事的时候,额娘曾多有反对,是儿臣多番乞求,额娘才迫不得已答应的。”
凌若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于他,“若额娘真因为这个而不高兴,你会怎样?”
弘历神色一黯,“那儿臣就去告诉皇阿玛,户部当差的事等儿臣满十六岁之后再说。”
他的话令凌若颇为意外,訝然道:“你不是一直很想有这个机会吗?”
“是,儿臣很希望可以早一些入朝当差,可若因此令额娘不开心的话,儿臣宁可不要这个机会。”弘历生性孝顺,所以哪怕心里根本不愿,为了让凌若展颜,也愿说出违心之语。
“傻孩子!”凌若笑抚着弘历的脸庞,眸中尽是温慈的笑容,“你不愿看到额娘不开心,难道额娘就愿意看到你不开心吗?”
“额娘?”弘历疑惑地看着凌若,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刚才杨海与本宫说了许多,令本宫明白一件事。”凌若弯腰扶弘历起身,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她逐字逐句道:“你长大了,该是时候离开本宫了。”
弘历只道凌若是为了安慰他而说违心之语,连忙道
:“额娘,儿臣没事的,儿臣想再多陪额娘一阵子。”
“你能再陪额娘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不等弘历回答,她已经接下去道:“不管多久,你终是要离开,不可能永远陪在额娘身边。额娘之前不愿你离开,是怕你年纪尚轻,许多事不懂又不会照顾自己,会惹出事来,只要你答应额娘,以后但凡任何事,皆要三思而行,不可鲁莽行事,额娘便不会再有任何忧心。”
听到后面,弘历已是满面惊喜,强压着不断涌上来的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