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冷哼一声道:“若朕说已经杀了他,你是否就可以安心嫁给张英了?”
靖雪紧紧抿着唇,眼中有着深切的痛苦,许久,她仰头,眸中有着康熙从未在这个女儿身上见到过的决绝,“不论徐太医生与死,儿臣都不会嫁给张公子,他或许很好,但不是女儿的良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康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冷道:“此事由不得你来决定,你的夫君只能是张英,而非那个太医。”说到此次,眸中精光迸现,“不要妄想用死来威胁朕,朕决定的事无人可以更改。”
靖雪凄然一笑,“不是威胁,而是事实!”
“你!”康熙未料到不论自己好说歹说,她都听不进一个字,心头恼怒不已,扬手就欲掴下去,然在中途又生生停住,长吸一口气冷然道:“靖雪,朕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究竟是嫁还是不嫁?”
“儿臣只想知道徐太医的下落!”她没有回答,但这句话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康熙重重吐出一个字来,冰冷的语气难掩眸中痛意,“从此刻起,你再不是朕的女儿,明日朕会召告天下:敦恪公主身患急症,药石无效,
于八月十二日病逝永寿宫!”
“皇阿玛……”靖雪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言语,诧异不已。
“朕不是你皇阿玛!”康熙愤然拂袖,打断了她的话,“在你眼中,皇宫也好,公主的身份也罢,都不过是一个牢笼,锁了你的自由,那么朕现在将这个自由还给你,天下之大,任你去得,朕只当朕的十五皇女已经死了!”靖雪曾给容远的那幅画,辗转传到康熙耳中,以他的才智焉有猜不出的理。
靖雪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伤了皇阿玛的心,眼泪不住落下,痛彻难言,可是她已经做了十七年的敦恪公主,真的……真的很想纯粹的做一次靖雪啊,哪怕最终是粉身碎骨,也无悔!
康熙望着伏地痛哭的靖雪,愤怒被难过所取代,毕竟是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啊怎可能说舍便舍得。伸手,想要扶起靖雪,然在快到触及时,止在了半空中,手慢慢握紧成拳收回身侧。
他转身,背对着靖雪,以淡漠无波的声音道:“徐容远他在采石场。”
终于得知容远的下落,靖雪大喜过望,叩首不止,“多谢皇阿玛恩典!儿臣会永远铭记在心。”
“朕说过,朕已经不再是你的皇
阿玛了,同样紫禁城也不再是你的家,你走吧。”康熙头也不回地说着,似不愿再看靖雪。
靖雪紧紧咬着下唇,涩声道:“不论皇阿玛认不认,您与额娘,都是靖雪最亲的人,纵不能见,靖雪也会在佛前每日三柱香,企求佛祖保佑皇阿玛与额娘身体安康长健!”
说完又叩了三个响头,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敬妃知道这件事后泪落不止,然她清楚康熙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更改,只能将不舍藏在心里,所幸女儿活着。经过上次的生离死别,敬妃看开了许多,没有什么比女儿活着更重要。
为避人耳目,靖雪当夜就出宫,敬妃一直送到宫门口,至于康熙始终没有出现,想来心中还在怪靖雪。
靖雪与敬妃并不知道,其实康熙一直都在离她们不远的城楼上默默注视着靖雪离开,直至再也看不到靖雪身影方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回过身来。
在下楼的时候,他问侍候了自己几十年的李德全,“朕是不是太狠心了些?那毕竟是朕的亲生女儿。”
若说对康熙最了解的人,非李德全莫属,他跟在后面小声道:“皇上不是狠心,而是慈心,您看似贬了敦恪公主,
实际恰恰是为了成全她,否则您也不必告诉公主徐太医的去向。”
说到这个名字,康熙忍不住叹了口气,望着浓重如墨的夜色沉声道:“若不告诉她,靖雪怕是这一辈子都会怪朕。徐容远就是靖雪命中的克星。”
“说到底,皇上还是疼公主的。”康熙这些日子的挣扎痛苦,李德全皆一一瞧在眼中,轻声道:“恕奴才说句实话,徐太医这人其实并不差,待人和气医术也好,宫里的人有什么病痛都愿意找他来看。宫里有不少太监宫女都受过他的恩惠,只可惜……”
“只可惜他对靖雪无心。”康熙冷冷接了下去,若非怕靖雪伤心,他当时真恨不得杀了徐容远。堂堂公主,且又是他最喜欢的女儿,居然被人弃如敝屣,实在可恨至极。
“世间最难得一心人。也许公主只所以看重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对凌福晋的那片真心。”容远的事,李德全身为康熙近身内侍不可能毫不知情,只是他嘴巴严,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提起过只字片言。
康熙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下了城楼,秋夜的凉风袭来,带着与夏日迥然不同的冷意,康熙在紧了紧披在身上的玄色锦缎披风
后,往养心殿走去。
翌日,有旨意传下:敦恪公主重病,医治无效,骤逝于永寿宫,帝心甚痛,另为抚张家,帝择皇十七公主于明年代敦恪公主下嫁张家。
一切,都在此画上了一个句号,世间再不会有敦恪公主此人,有的只是一个名为靖雪的女子。
京城每年都需要用去大量的石料,而这些石料多数出自京北郊的采石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