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瑾韵笑着回应,目送着江月缓缓步入马车,身影在黄昏的余晖中渐渐远去。
马车内,江月甫一坐定,便觉全身力气仿佛被抽空,无力地靠在车厢壁上,疲惫之色溢于言表。
回想与凌瑾韵对视的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小桃望着自家小姐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心疼,柔声提议道:“小姐,离府尚有一个时辰的路程,不如先用凌大夫所赠的安神香小憩片刻?待到家,我再唤醒您。”
话音刚落,小桃便轻手轻脚地打开车内精巧的香炉盖,准备添入那几支安神香。
然而,江月几乎是本能地伸手阻止:“别!”
动作之大,差点将香炉打翻,幸亏小桃反应迅速,稳稳接住了它。
小桃困惑又担忧地望向自家小姐:“小姐,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身为府中的贴身侍女,虽非自幼伴随,但从小桃八岁起,她便伴在江月身旁,见证了小姐从青涩少女成长为京城中有口皆碑的名门闺秀。
小姐不仅仪态万方、学识渊博、智计超群,即便在未被碧霞尊者指婚予三皇子之前,也早已成为众多王公贵族梦寐以求的联姻对象。
赐婚后,小姐更是严苛自律,任何事情都力求至善至美,容不得半点瑕疵,小桃跟随多年,从未见过小姐如今天这般的失态。
想了想,小桃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埋怨:“那位五公子实在有些过分了,明明小姐才是他的亲妹妹,他却对那个外姓之人关怀备至,放任凌家那些身份低微的人让小姐受此委屈。”
江月闻言,眉头微蹙,语气严肃地制止:“小桃,切记死者为大,不可妄自非议!”
小桃立刻收声,不敢再多言。
江月轻轻调整姿势,斜倚在柔软的车榻之上,头枕着绣花软垫,“我稍微眯一会,到了别院再叫我。”
“是,小姐。”
小桃应声,轻手轻脚地整理好车厢,不敢打扰。
江月闭上眼睛,片刻后又睁开,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对小桃说道:“凌大夫的安神香很是珍贵,还是留给娘亲用吧,她这段时间为了府里的事操劳太多,更需要好好休息。”
小桃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口中赞叹道:“小姐真是孝顺,夫人若是知道,必定会感到十分欣慰。”
江月闻言微微一笑,心中却转念一想,忽又问道:“小桃,最近可有关于京城的消息?上次听闻大哥在边境取得了大捷,想来应该是要班师回朝了吧?”
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与挂念。
小桃轻轻扇动着手中折扇,风间传来她清脆的回答:“在出门前夕,我们的暗卫传来消息,说大公子已经成功击溃了鞑靼的侵犯,胜利的大军即将荣耀归来,陛下特意下令,让侯爷务必亲自前去迎接凯旋的英雄。”
江月的面色在这一瞬稍稍松弛,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浮现在眼角。
贵妃娘娘曾在御前承诺,边境战火平息之时,便是她与三皇子完婚之日。
这不仅意味着个人命运的转折,更是家族荣辱的一次重要提升。
一想到成为三皇子妃后,即便侯府中人对她的身世有所猜疑,也必然因畏惧皇权而三缄其口。
毕竟,若她的真实身份有丝毫偏差,侯府将面临欺君之罪的滔天大祸,轻则贬谪流放,重则株连九族,一念之间,家国不存。
江月心中暗自盘算,大哥凌熠阳班师回朝的路线必然会经过江南,父亲若是为了迎接大哥而南下,也许能顺路将她和凌瑾韵一同带回京城。
但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的神情便蓦然一黯——万一父亲真的来了,娘亲和五哥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她并非凌家血脉的秘密公之于众?
回想起那次无意中听到的对话片段,张嬷嬷和江铭之间的谈论她仅得后半部分,却不知永定侯早已洞察了一切。
如果父亲真的知道了所有,那如影随形的恐惧感便再次萦绕心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却迅速被掩饰,无人察觉。
凌瑾韵的存在,成了她晋升道路上最不稳定的一环,必须在一切尚未失控之前将其消除。
正当江月在心中筹谋着对付凌瑾韵的计划时,一阵难以抵挡的困意袭来,她就这样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沉睡。
当马车缓缓驶入侯府别院,小桃尝试着唤醒江月,却惊觉她面色异常苍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紧锁的眉头下是一脸难以言喻的痛苦表情。
小桃心中大骇,连声呼唤,甚至轻轻摇晃,江月依旧毫无回应,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六神无主,只能急匆匆地求助于车夫苏常。
苏常一听之下,立时明白情况紧急,连忙召集府中的仆役前来协助。
不多时,江月的奶妈朱嬷嬷闻讯赶来。朱嬷嬷从京城起程,一路陪护江月至江南,但途中因病耽搁,直至近两日才艰难抵达别院。
朱嬷嬷匆匆掀开车帘,见到江月虚弱无力的模样,心疼之情溢于言表,随即严厉地瞪了小桃一眼,斥责道:“你这丫鬟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怎么能让小姐病得如此厉害?待小姐身体恢复,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