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也在不经意间柔和下来,原先的阴郁被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所取代。
抵达府邸后,秦砚辞细心地搀扶着凌瑾韵走下了马车。
还未等他们踏入庭院,欢声笑语与祝贺之声便已远远传来,似乎邻里乡亲都被邀请至此,气氛热烈而又温馨。
透过微微开启的大门缝隙,可以看到一位打扮得精致可爱的小孩童,正探出圆滚滚的小脑袋,好奇地向外张望。
那原本散乱的柔顺发丝已被仔细梳理,用鲜亮的红头绳绑成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发髻,显得更加灵动可人。
这小家伙一眼瞅见秦砚辞和凌瑾韵从马车上稳健走下,那双犹如黑珍珠般闪烁的大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充满了惊喜。
他那小腿如同安装了小马达,嗖的一下从门缝中窜出,飞快地奔向两人,小小的脸上满是期盼与兴奋,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们是我的爹娘吗?”
凌瑾韵闻言,先是一愣,虽然她因救治了这孩子,心中早已将他视作家人,并暗暗决定,如果找不到他的亲生父母,便自己承担起母亲的角色抚养他长大。
但是,当这孩子如此直接地叫她“娘”,她的心底还是不禁泛起了涟漪,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
于是,她温柔地屈膝蹲下,用指尖轻柔地抚摩着孩子头上那软绵绵的小发包,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轻声回答道:“我并不是你的母亲,不过,我可以做你的姐姐,从此以后,我们就在一起生活,好不好?”
这小家伙瘦弱得几乎能看到皮包骨头,但在他那清瘦的脸庞上,一对大眼睛异常醒目,配合着那犹如精心雕琢的五官,非但没有显得突兀,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韵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拥入怀中,好好疼爱。
小不点轻轻含着圆润白嫩的小拇指,那双灵动的大眼睛仿佛能说话,闪烁着好奇与纯真,在凌瑾韵温婉的面容与秦砚辞沉稳的身影间来回跳跃,带着一丝探寻的味道:“那……您是姐姐,而他便是哥哥啰?”
凌瑾韵略一沉吟,神色认真,缓缓纠正着小不点天真的误会:“不对哦,他是你的姐夫。”
这一句话轻轻落下,却如同惊雷在秦砚辞心中炸开,心弦猛地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凌瑾韵,寻找着确认与安慰。
小不点闻言,小脸蛋上浮现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双手背在身后,眉毛微微蹙起,仿佛一位小小审判官,围着秦砚辞踱起了小步,一边转圈一边喃喃低语:“姐夫?”
那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与考量。
凌瑾韵原以为小不点不懂“姐夫”二字背后的意义,正欲耐心解释,未料小家伙竟猛然抬头,举起肉乎乎的小手指,表情严肃地指向秦砚辞,清澈的童音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决:“姐姐,他不够好,配不上你!我们不带他一起玩了,好不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判决”,凌瑾韵一时间哑口无言,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而秦砚辞更是满脸愕然,一时之间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回应这孩子的天真直率。
凌瑾韵轻柔地拉过小不点,指向身后的秦家宅邸,语气温和而认真:“靖儿,你要知道,我们居住的地方、每日的饭菜,都是你姐夫家提供的。如果姐姐不要他了,那么我们就没地方住了,也没美味的饭菜可吃了。”
小不点闻言,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小嘴微微张开,若有所思地咬着手指,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悄声凑到凌瑾韵耳边,声音虽小却满是坚定:“姐姐,如果我们有了自己的大房子,还有吃不完的粮食,就可以不让他跟着我们,对吗?”
凌瑾韵怔愣,无言以对,内心却是五味杂陈。小不点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紧紧握住凌瑾韵的手,小脑袋点得像捣蒜,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姐姐放心,等我靖儿长大,赚好多好多的钱,给你买最大最漂亮的房子,那时候,就可以让他……走开了!”
看着小不点那份超越年龄的执着与认真,凌瑾韵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在这个时代,三岁孩子竟有这般机敏与早熟?
正当凌瑾韵心头波澜起伏之际,一声爽朗的呼喊打破了她的思绪:“哎呀,这不是韵儿和砚辞回来了吗?”
李兆的媳妇田青燕从院子里快步走出,脖子伸得长长的,朝着村口方向张望,恰好捕捉到了县太爷马车渐行渐远的影子。
转过身,田青燕笑得越发灿烂,对着凌瑾韵打趣道:“哎呀,韵儿,这可是县太爷的马车亲自送你们回来的呀?”
“我早说过,韵儿初来乍到,我就觉得咱们砚辞有福气,你看韵儿长得俊俏,医术还那么高明,连那场瘟疫都能治,县太爷亲自接送,这可是咱们村子里的头一回!就连里正都没这等荣耀。咱们远儿学问好,手艺也精湛,还特别勤快,嫂子我啊,有这么优秀的儿子、儿媳妇,以后的日子啊,就等着享清福咯!”
说罢,田青燕热情地挽起凌瑾韵的手臂,亲昵地往院里拉去。
凌瑾韵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过分亲近显得有些不适应,目光落在田青燕手臂搭在自己肘弯上的那一刻,不禁眼皮跳了跳,心里泛起微妙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