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南枝神色麻木,像是个冰雕玉人,对外界的一切都没反应。
“尊上,啊——张嘴。”蝉奴舀起一勺锅巴饭送到他嘴边。
梦南枝仍没有反应,蝉奴却是耐心极好,不断劝膳,像是劝着小朋友吃饭那般,没有半点不耐烦。
许久过去,梦南枝的嘴才微微张开了一点。
蝉奴赶紧把锅巴饭喂进他嘴里。
然后梦南枝又不动了。
“尊上你嘴巴动一下,嚼一嚼。”
蝉奴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夸张的咀嚼着给梦南枝做着示范。
然后,他看到梦南枝的喉结动了动。
咕咚……
没有嚼,生咽。
紧跟着蝉奴就见他脸青了。
这分明是噎着了啊!
“吐出来快吐出来!啊……我的祖宗……”
蝉奴一阵手忙脚乱,又是拍背又是拍胸,可算是让梦南枝把那坨锅巴饭给吐出来了。
这一通忙活下来,梦南枝还是那冰人般的麻木样子。
倒是蝉奴连吓带累给整出了一身汗。
他看着那碗锅巴饭,哭丧着脸,将地上的狼藉给收拾了,又看了眼依旧双眼无神的梦南枝,重重叹了口气。
“尊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啊……”
“知白小太子的神魂已从你身上被取了出来,听说云朝陛下给
他重塑了一具肉身,这百年温养下来意识也已恢复了。”
“那御二爷和柔大姐都来瞧过你了,他们说你若是慢慢养着神魂有一日也是能复原的……可是……到底得养多久啊……”
蝉奴垂头丧气的自语着,眼眶有些红了。
“咱们说好的……你不是一直想来看看书外面的世界了,可是我们都到书外了,这个世界那么漂亮,我带你走了这么多地方,可这些景色你都没有仔细看过……”
一滴泪滴落在碗里。
蝉奴赶紧抽了抽鼻子,手忙脚乱的把眼泪抹了。
“没出息的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哭鼻子。”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蝉奴身上的猫毛都快炸开了。
他惊恐转身,就在一只肥滚到看不见脖子的胖猫不知何时蹲在了门口,那尾巴像个棒槌似的,自以为优雅的左右摆动着。
蝉奴脸色一变,惊声道:“判官大人!!”
那肥猫迈着看不见的爪爪踱进屋子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瞧了眼。
尔后似觉得高度不对,这小猫崽子凭什么接受自己的仰视?
当即一声吼:“还不给老子趴下!你敢俯视爷?”
蝉奴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下巴贴地,惊恐的看着面前这只肥猫。
别看这货长得膘肥体壮一副蠢样儿,来头可是不小!
昔年青衣王陛边最得宠的便是他,阴司赫赫有名的红袍判官司臣。
只不过这货因某种原因,格外喜欢自己这具肥猫肉身,日常挺着一身肥膘到处游荡。
恰好他那媳妇儿又是个不折不扣的‘猫奴’。
而蝉奴曾经便是那判官夫人养的一只小猫儿。
蝉奴眼巴巴的看着肥猫,表情委屈。
肥猫鄙视道:“白瞎了老子媳妇喂你吃那么多小鱼干,养不熟的白眼猫,就知道胳膊肘往外拐!”
“守了这傻子梦南枝整整百年,你还不肯放弃?咋的,准备守到天荒地老,跟着他一起进棺材啊!”
蝉奴本是恭敬胆怯的样子。
可听着面前的判官大人一个劲儿数落自家尊上,也不晓得哪来的勇气,脱口而出:
“判官大人你说我可以不能说我家尊上!”
“他值得啊!再说一起进棺材也没什么不好嘛,反正我又不嫌他是个男人,我馋他身子好久了……”
肥猫:“……”你莫不是个真棒槌?!
那绿油油的猫眼,白眼已翻出了天际。
唯恐自己与蝉奴再说下去会被传染成智障,肥猫一蹦跳到窗户上,棒槌似的尾巴朝它一摆,丢了个红彤彤
的喜帖过去。
“拿去拿去!”
“这是?”蝉奴接过请帖:“御二爷和柔大姐要成亲了?也是,现在帝鉞王都醒了,他俩也该成亲了。”
肥猫哼哼了两声,“这请帖是给你俩的,多大脸,还要本大爷亲自给你们送过来。”
蝉奴拿着请帖,小声嘀咕道:“判官大人你也可以不送啊,又没人拿刀逼你。”
肥猫正艰难的用自己的后腿挠耳朵,一时没听清他的嘀咕。
“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谢判官大人!”蝉奴立马端正容色。
肥猫狐疑的扫了他两眼,目光又落到冰人似的梦南枝身上。
“这傻子真值得你这般守着?”
蝉奴没什么犹豫,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仿佛不用思考。
“值得。”
就两个字,简短,却强有力。
肥猫幽幽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意味不明。
“记得带好贺礼去参加婚宴。”
它说完,就要离开,临走时又加了一句:“不过去之前,记得先把这傻子带到冥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