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屏打线的时候跟倩倩闲聊,说起在这里的日子比在娘家都舒心,她没想到何济源其实也没自己想的那样不喜欢自己。
“话不能这么讲,娘子是大娘子呢,官人一直很敬重娘子,等以后得了功名,诰命也是娘子的。”
“那实在是委屈你了。”翠屏有些动容地握住她的手。
倩倩在大户人家里住了这么久也算是懂了一些。
那些正室可比小户人家的娘子好过多了,生不出或不能生就纳个妾来生,孩子自己养,孩子出息了什么都是嫡母的,那个生孩子的妾无论如何都要低一等。
妻以夫贵,夫贵了妾不能有诰命,但母以子贵,子贵时妾母是可以封诰的,比嫡母低一等。
若是哪个士人不尊重正室了,或者有什么宠妾灭妻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便会被认为治家有亏,以后家里小辈的婚嫁就差了。
再怎么说,《朱子家礼》在这片地区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不像小家的娘子,没小孩生或是生了女儿就被公婆施虐、责骂,被周围人百般嘲笑,或是一直生到不能生为止。
想到这一点,她就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秋天还有些小蜢蚊子到处飞,特别是现在,一大盆泡在水里已煮过的狗爪豆要剥皮浸泡,就有小蜢子围着嗡嗡嗡地飞。
倩倩拿了条艾条来熏着,跟彩云一人一边地剥着狗爪豆皮。
孩子就坐在坐栏里咿呀,小脚脚一伸一蹬地想走路呢。
这种有毒的豆角也叫黎豆,喜欢长在刺蓬里,一嘟囔就大大的一串,就是有毒,要煮熟后用水泡几天再吃,做成干菜冬日吃味道不错。
以前张嬷嬷有制,倩倩不敢备,怕有毒,今年家里多了两人,不得不多备冬菜。
于是几人摘了几大篮子煮了,这回正忙着剥皮。
院子和门外晒满了干菜、干鱼,到处是菜干的味道。
中间还夹着晒酱豆,晒夫子肉的气味,何济源就在各种气味环绕中的书房读书。
听到外面女儿的叫声走了出来抱上,到旁边看鸡鸭鹅去。然后俯下身,扶着女儿脚着地练习走路。
“官人中午想吃什么?”倩倩上前去将到处乱扭乱叫的女儿托住,问了句。
“早上的醪糟喝多了点,有点不想吃。”
“那就把稀饭热一下吧。”倩倩偷笑。
于是中午的菜就是煎豆腐和青菜,外加个虾子汤。
她一般是喂饱女儿后再吃,这次何济源只吃了一碗粥就来换她,翠屏吃完了也来了,将何济源换下。
“我晌午要去府学一趟。”何济源看着天井里的斑竹说。
“可是教授有事?”张翠屏才问完。
倩倩就将要备的物品大概说了下,这已是炭敬的季节了,又说:“炭是有的,上次买了四篓呢,就是是去年的老炭。再拿个鸡,切块肉,包包金针菜,拿块布够了否?”
何济源点头。
每年的炭敬冰敬都让人头疼,自家有的倒罢了,没有的还得外面买。
不过若是何济源能一直保持廪膳生员也不错,一年怎么也有十二两银子加几石米呢,这就要求他岁考时要考好。
双喜吃完了饭就去备礼去了,那只公鸡用稻草扎着脚和翅膀,安静地躺在地上。
加上一篓炭,倩倩包好的一包黄花菜,一块二丈长的白棉布,到外面买块肉,炭敬就算够了。
她本来跟张嬷嬷说好下午要去山上捡栎子和苦槠子的。
等送了两个男子出了门,张嬷嬷就带着篓子来了。
除了小雨在家看孩子,做家务,翠屏打线,倩倩和彩云两人跟着去了,这是她们今年的第三次出去捡野物。
前面两次都是捡蘑菇。这片山林是村子的风水林,里面都是合抱的大树,这时节大多叶子泛黄,地上一片掉下来的果子,比以前在家里漫山遍野地捡省力多了。
苦槠种子小,跟栎子一样都要用水包好久才不苦,这是贫民家里粮食不够时的吃食,何济源是不太喜欢吃的,所以以前也不怎么捡。
倒是张翠屏跟她口味差不多,喜欢这种软软的带涩味的豆腐,特别喜欢拌了醋的。
一起捡的人有七个,都是住在附近的人家女眷,倩倩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们说说笑笑。
一个半时辰下来也捡了有小半篓,也能做上一两次豆腐,一群人才回来。
晚上就将苦槠和栎子分开,砸去壳,用袋子一装泡在水缸里。
“你也不嫌烦,这东西这么小还有点苦不好吃。”何济源递上来一钵煮栗子取笑她。
“那你不吃喽,奴家做的酸枣糕也不吃喽。”倩倩将小锤子收起来,拿起颗栗子剥了,掰了一小块喂给女儿吃。
“夸你笑还喘起来,先说好了,明日要我吃板栗饼。”
“行,记得明天再提醒奴一下。”
这板栗是下午拜会教授时所赠,满满一篮子,大约是哪个生员送的吧。
比毛栗大多了,倩倩家是没有板栗树的,何济源家倒是有,因此有做板栗糕饼吃的习惯。
“官人是想吃哪些味的?红豆的、桂花的、芝麻的?”张翠屏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