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儿已长到七个月大,倩倩发现这次的肚痛更严重,此外还闻不得油烟和鱼腥味,吃什么吐什么。
唯一好点的是粥还能勉强入口,还有咸梅汤。不过那酸咸的汤喝在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只会反胃更严重。
另外还会想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观音豆腐、苦槠豆腐、橡子豆腐、魔芋豆腐。
观音豆腐倒是好做,摘了臭黄荆的嫩叶子,揉在水里,放一点火木灰水拌了,静止即成。
苦槠豆腐和橡子豆腐就难了,这时节果子还没熟,以前攒的粉粉也吃得差不多了。
彩云去找了颗魔芋回来,忙活了半天做成魔芋豆腐,加茱萸水醋汁调成酸辣味,让她过了个嘴瘾。
彩云还开玩笑地说,这又爱吃酸又爱吃辣的,想来是个儿子了。倩
倩却颇有些苦恼,她也不想如此折腾人的。有好几天的时间她都是躺在床上的。
怀孕后孩子吃得不饱,就喂米汤和稀粥。颉儿开始吃不惯,饿得直哭,把她心疼得什么似的,跟何济源商量要否请个乳娘来喂几天。
张嬷嬷帮找了个强壮生了子的妇人,将孩子抱过去喝了几天,给了三十几文钱,开始颉儿吃不惯哭闹,后来也习惯了,加上可以喝米汤吃米粥,算是将事情解决了。
倩倩又想着彩云年纪大了,也该讲个亲,便心想着跟彩云商量下,看下本人的意思。
“奴不想嫁到外面去,签的是死契,卖身契还在娘手里。再说出去也是挨饿。奴是饿怕了的。”彩云倒是直言不讳。
“那你看一下现在家里哪个合适的,双喜如何?”
双喜跟倩倩年纪差不多,比彩云还小一点,也是到了讲亲的年龄了。两人都是奴籍,也正好相配。
“双喜年龄又小了点。”
“那你看着哪个合适?”倩倩笑问,“你我处得好,我自然会为你的将来考虑的。”
彩云却来了句:“不想嫁,还没想好。”就跑了。
倩倩哭笑不得,寻思她是不好意思呢,还是有别的想法?还是先问下何济源吧,毕竟其是他的丫鬟。
没想到何济源倒瞠着目,瞪着眼,半晌后笑道:“那是你的丫鬟,怎么来问我?”又笑说,“若以前有想法早做了,还等到现在?你也别乱想。”
“这怎么叫乱想,是奴在问她乐意哪个。”
“家里不是有几个未成亲的么?也有家生的,娘子安排好了,哪里由着彼自己挑?”倩倩便懂了,看来这里面的规矩还是要多学学。
但自己来了后彩云对自己就比较好,就算曾经有龃龉也早释怀了,现在不看别的,就看她去寻了魔芋回来,搓了做成魔芋豆腐,手上又肿又痒了几天这份情便不能辜负。
彩云自己说不想嫁到外面去,也不知真假。
若是因为那身契的原因,自己倒是可以想下办法。
若是她有别的想法,何济源那里是行不通的,所以肯定不能如意了。
她还在为此伤脑筋的时候,新消息来了。
原来张翠屏从黄氏那听到了何济源写的关于她怀孕了的家书,就闹着要上府城来,黄氏一合计也觉得不错,大娘子虽然是要侍奉舅姑的,也不能老让小的抢了丈夫不是?
于是美其名曰是送翠屏来中秋观灯散散心,其实怎么想的大家心知肚明。
这么一来府城的几人又忙了起来。
当家娘子来了,这屋子自然不能像她们现在这样住得随意,那正房自然是要装饰一番的。
于是床是在厚稻草垫上铺上厚竹席,再铺上层新制的苎麻席,再铺上雅色的细棉布床单,以免太凉,凉了腰。
麻帐要洗,床帷也要换上蜡染或刺绣的,还要在床四周垂下香囊。
屋里的各物虽然要换的不多,至少也要擦得锃亮,用百部水擦一遍除虫,熏几遍艾草。
就连何济源来坐的时候也要小心别把砖地踩脏了,这让他颇为不乐:“这屋子好歹也是我的,怎么人一来正主倒不金贵了?”
“金贵,金贵,怎能不金贵呢?”倩倩将人拉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时说,“只是大娘子第一次来,总不能让她找到错处吧。”
“你以为她会住多久?”何济源笑。
“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倩倩不以为然,看何济源的样子,又来了句,“不会住下不走了吧?”
“这要看母亲的想法。”
倩倩哀嚎一声,不敢想后面的事。
“哟,如此不乐意,还装扮什么呢?”
“不乐意也得装出乐意来。她若是看到屋子这样不知在娘那里说什么呢。”
何济源搂过她,呵着气说:“怕什么,你若是能生下儿子,便不怕人了。”
“你就是口是而心非。”倩倩将他的头拨到一边,“也不知是哪个才想着有个嫡长子呢。”
何济源想要嫡长子的事两人心知肚明,甚至后来还成了两人之间的笑话,只是因张翠屏的肚子没有动静才作罢。
“你说她来了会有何不同么?”这是倩倩最担心的。
毕竟在原籍有长辈压着,可以装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样子,到了这里就算最大,也没人能钳制得了,还不是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