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源趁空闲带着几人到山里挖药去了。
回来时带了两捆葛根、半篓瓜蒌根、大半篓瓜蒌果,剩下的小半篓就是千斤拨、野人参、羊乳参这些。
瓜蒌又称野瓜,根刮去外皮,切成片条晒干就是天花粉,一斤可值七八分银子。
将其果子剖开,取出瓤籽,晒干的皮就是瓜蒌皮。
何济源说籽在晒干后也是可以像瓜子一样嗑的,就是比较难剥。
倩倩好奇,还真的磕了几颗,只是试了下就吐了出来:“难咬得很,壳都碎了。”
“味道是否不错?”何济源坏笑。
“还行,就是有股子生味。”
“是土味吧?”何济源大笑。
她在剖瓜的时候看着那些皱皱的果子,想起以前读《诗经》的东山时,有“果臝之实,亦施于宇”之句,便问何济源何为果臝。
何济源告诉她果臝就是开白花的瓜蒌,看她不懂,又问:“你以前在山里就没有看到叶子像丝瓜,开白花,结小瓜的藤?”
她想了半天,终于想起在油茶树下有看到过那种垂瓜,只是自己只见其形,不知其名,而自己的大多目光都在找八月瓜上了,于是点头。
何济源拿了个果子在手中,一脸正色地教导:“以后记住了,瓜篓就是果臝,要记得样子,莫要与木鳖子混淆,那东西的种子可是有毒的。”
倩倩只好问:“木鳖子又是长什么样的?”
没想到这人倒怔了一下,有些无奈地说:“木鳖子是大长藤,花叶都像葫芦,果子球状,熟时为红色,有小刺。怎么说呢,等你见到就明白了。”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没见过一种长着葫芦叶的大长藤,所以那东西自己以前是没见过的。
到了十月底冬雨来了,瞬间入冬。
倩倩穿着棉衣仍觉得手冻得很,纺纱画画便慢了许多。
何济源从书房出来,将新添了炭的手炉塞进她的袖子里,倩倩闻到了荷叶和柏叶的香气。
这是她在何济源外出时带彩云摘的荷叶和柏叶晾干研粉做的。
何济源有几张香方,她曾经看过,配方复杂,原料还贵,连何济源都不敢多做,平日只取随手可得的材料来用。
像柏子、柏叶、荷叶、花椒、零陵香、桂花、蔷薇花、茉莉花、薄荷、香附子、白芨、白檀,从同学家的树上得来的丁香花,外加一些便宜易得的檀香。
像用晾干的橘皮、梨皮、甘蔗渣、柚子皮做成的小四合香味道还很是清雅。
她纺纱时何济源有空就坐在旁边剥风干栗子,剥一颗喂一颗,直到她封口不吃,才自己用。
又拿了外面裹着紫苏粉、陈皮粉的酸枣糕来给她消食。
这种酸枣糕是他同学送来的土仪,何济源因想着此物可消食也不拘着她,一天准许吃两块。
倩倩自己做的酸枣糕里面放糖、核桃碎和桂花末,用干紫苏叶子包着,倒得何济源的喜欢。
雨时下时停,天阴阴的也不放晴,上浆是个问题,织布染布也停了,只能将纺好、绩好的线收着,几人歇了织机,给双喜和小四补棉衣。
那被子里的棉花在九月里重新弹过,倒也没怎么冷。
就是倩倩的冻疮又犯了,可能是怀孕导致了气血不足,有何济源暖被窝还是手痒脚痒的,下雨天一时又不好找桑螵蛸,手就肿了起来。
何济源拿了些晒干的瓜篓皮加自晒的桔子皮让人煮水给她洗脸泡脚,如是几日,疮倒慢慢消了些。
下雨天时两人就在书房里读书,闷了便剖香橼,倩倩还学会用柚子皮、肉加蜂蜜、糖煮了做茶喝。
跟着何济源学双陆,经常因步子走错了反悔而吵起来。
有时她也穿了泥屐到菜地里摘菜,葵菜、蒜苗、芫荽、塌棵菜、莴笋、甜菜、驼菜因有鸡鸭兔粪作肥,长得老好了。
红苔菜还没有抽薹,紫色的叶子也不好吃。倒是水萝卜鲜嫩可爱,可供飨餐。
她这时食量已然变少了,吃半碗饭就肚胀,还老不克化,经常被逼着喝半碗素汤。
一天下雨闲来无事与王嬷嬷一起做了大薯饼也没吃两块。
埋在火盆里煨熟的参薯倒好克化,只是一次也吃不了多少,便只是在肚饿和肚胀之间徘徊。
何济源不给人写讼状、不上堂诉讼,却会写字、画画,得点润笔,这也是点进项,加上家里女眷的纺织,收的田租,五口人的收支不仅平衡还有盈余。
这大约也是其家人没反对他在府城置业读书的原因,不仅不亏还微赚。
冬至过后就要考虑回去的事了,她肚子大,已不能大冬天地走上将近两百里的路,只能是坐船,但泷里北风大水又浅,倩倩就有些怕。
不仅怕路上出事,也怕在何家被张翠屏拿捏,毕竟何济源还有月考和岁考,不能时时看着。
于是就有些拖延,收拾东西时胡思乱想,晚上更是睡不好。
这哪里能逃过何济源的眼睛,两人又正在情浓处,朝夕相处的,哪里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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