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旁边有百姓议论说东厂下了命令,要将其中主犯的尸首悬挂在城门外,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林牵洛脚都吓软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林牵洛呆坐当地,目光呆滞。
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落山,不知什么时候夜晚降临,甚至不知道瓢泼大雨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回家。”
叶屠苏打伞为林牵洛遮雨,伸手拉她手臂。
林牵洛回过神来,叶屠苏俊朗的脸,温柔的眼,这时在林牵洛心里却如魔鬼般可怕。
“为什么,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什么要害那些人枉死。”
“那些人是死了,却不是枉死,只不过换个罪名罢了。”
叶屠苏没有否认这些被行刑者被扣上的罪名不实。
因为胡喜没有同党,如果非要给胡喜找个同党出来,那便只有太后。
胡喜听命的,是蓉太后。
叶屠苏欲拉她起来。
林牵洛甩开他的手:“这天下的人在你眼里莫非都如草芥一般,你杀人如麻目无法纪,你只手遮天鱼肉天下又怎样?为什么杀害无辜的人,那三十七个人里,有我儿时的伙伴齐冬子。”
叶屠苏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
她儿时的伙伴,居然有这种事么?
林牵洛继续说道:“他就是个普通平民家的孩子,从小没了父亲,母亲靠卖菜把他养大,你却杀了他,为什么?我要进宫面见太后、面见皇上,告东厂滥杀无辜,酿成冤案。”
叶屠苏温柔的眼睛透出些许煞气。
“也好,林牵洛你爱干什么便干什么吧,只是天色已晚,便是要告御状也得明日不是?明日我陪你一同进宫面见太后可好?”
“你到底耍什么花样?”
叶屠苏微微一笑:“如我在侧你不方便与太后说话,那我安排你一人进宫见太后也行。”
“以为我不敢去么?”
叶屠苏微笑着,轻描淡写地说:“夫人胆大包天,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将浑身湿漉漉的林牵洛拉起来,强硬的拽上马车。
林牵洛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想到刑场上血流成河的场面,想到那里面那多少无辜被牵连的人被东厂枉杀,想到儿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齐冬子那张已经很陌生的笑脸,不禁对叶屠苏又恨又怕。
是的,只要叶屠苏真敢让她进宫,她定要好好参他一本,为枉死于他手的人讨个公道。
但叶屠苏真敢让她进宫告御状吗?
不料第二日叶屠苏还真的差了两名侍卫送她进宫面见太后。
随着宫人引路,林牵洛一路来到皇太后寝宫。
之前在太后寿宴上,太后高高在上,这时近距离看皇太后,刚满四十五岁的蓉太后看起来比她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好几岁,姿容出众。
“大胆,太后岂是你能这般打量的。”
太后身边的宫女见林牵洛进到殿来,不仅不跪下请安行礼,反而上下打量太后,实在太过无礼,忍不住出言斥责。
林牵洛这才意识到,自己眼前之人乃是当朝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她本就心神有些不宁,竟一时失神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便干脆我行我素些。
“一直以为皇太后威仪,那日在太后寿宴上也不敢多看太后一眼,不料今日一见,却和心中所想不同。”
“哦,有何不同?”皇太后微微一笑,眼神却极是温柔。
林牵洛这才跪下拜道:“太后年轻美貌是意料中事,但不同的是太后慈祥和蔼,平易近人,尤其那熟悉的眼神……”
“熟悉?”皇太后微笑,笑容威严。
“娘亲去世后,我常常梦到一位仙人安慰于我,就如太后这般美丽、温柔的眼睛。牵洛一辈子也忘不了,竟不曾想今日方得见到仙容。”
林牵洛又行一大礼:“真乃小女子三生有幸。”
她一通胡说八道,想着讨好皇太后定然不是什么坏事,给待会儿告状做个铺垫。
“拍须遛马,能说会道。难怪那日短短几句话说得皇帝都哑口无言,不得不当着众王爷大臣,以及使臣的面认了怂。”
太后温婉浅笑,虽然威严,但也多了几分慈祥。
“寿宴上你和叶厂公那曲将军得胜令,哀家实在喜欢得紧。你起来吧,在哀家这里,不需太过拘谨。”
林牵洛谢了太后起身。
“叶夫人,你今日进宫见哀家,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蓉太后道。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林牵洛忽然进宫面见自己,定然不会只是来口是心非的夸自己几句。
“太后明鉴,民女是为了昨日东厂在城西的万安刑场上杀了三十七人而来。”
此时,她没有再自称臣妾,而是以民女自居。
“此事哀家知道,听说是抓了在东厂纵火的案犯同党,怎么?”
“民女要告东厂厂公叶屠苏,纵容手下胡乱抓人,造成冤假错案。告他视人命如草芥,滥杀无辜。”
蓉太后的脸色沉了沉,这丫头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么,抓真凶,难道想把哀家拿去问罪不成?
“何以见得是冤枉?”蓉太后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