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夏兰来传话:“大小姐,老爷和夫人请小姐去花厅。”
夏兰虽身着女仆衣裳,但话里眉间却不像仆人,倒有几分嚣张的口吻。
林牵洛带着琴儿,跟着夏兰穿过长廊、经过池塘,走过花园,来到一处气派的大房子前。
一进花厅,便见一中年男子端坐在主位上。
这男子四十余岁,长得温文尔雅,相貌堂堂,一身素色长衫,多了几分书卷之气,却少了几分威严,那是多年未见的父亲。
右侧坐着的魏姈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
魏姈旁边,则是那位美艳不可方物的林映月。
左侧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四年未见,林庆旭已经长成了翩翩佳公子,俊朗斯文,眉宇间和父亲有几分神似。
林牵洛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鼻梁竟有些酸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主位上的男人深深叩首:“爹——”
林章连忙从主位上起身,上来将林牵洛扶起:“洛儿受了伤,不必行此大礼,快起来。”
他上下打量女儿一眼,眼眶有些微微泛红,说道:“四年未见,洛儿长大了,不知在洛城一切可好?”
林牵洛本不是注重礼节之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从不被繁文缛节束缚。
但不知怎的,此时看到久违的父亲,竟然不由自主的跪下。
看着父亲脸上新添的几道皱纹,心疼地说道:“洛儿很好,爹爹可好?”
“为父一切都好。”林章也心疼地看着虚弱的林牵洛。
林牵洛与父亲见了礼,起身对魏姈略一欠身,叫了声“母亲”。
魏姈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林庆旭已经起身走了过来:“洛儿长大了,多年未见,哥哥都快不认识你了呢。”
林牵洛转身看着林庆旭,林庆旭微微一笑间,竟与父亲有六七分相似,温文尔雅,仪表堂堂。
“听说哥哥进京赶考,定是高中了吧,洛儿恭喜哥哥了。”
“哪里,此次只是会试,考个贡生罢了,来年还要参加殿试,说起来十年寒窗实属不易。”
林牵洛笑道:“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哥哥一定能高中三甲,洛儿便等着来年殿试,喝哥哥的庆功酒了。”
一家人在花厅畅谈,仿佛早已没有了嫡庶之分,没有一切恩怨。
这是林章最想看到的画面。
林庆旭笑道:“洛儿怎么也变得文绉绉的了,叫哥哥好生不习惯,记得小时候,你可是比男孩子都要野,哥哥我一直是甘拜下风的。”
林映月道:“哪有这样说妹妹的,看姐姐气色比前些天好多了,想必身体已经无碍,姐姐也算是大难不死,将来必定后福满满。”
“谢妹妹吉言。”
林牵洛没有看林映月,朝林庆旭做个鬼脸:“哥哥自幼听话,做事规规矩矩的,倒是我连累哥哥被父亲罚了好几次。”
林庆旭想到儿时遭遇,不禁莞尔一笑,无奈摇头,倒也是童年难得的回忆。
绥州太守府庭院犹如花园,亭台楼阁,花团锦簇,护院和奴仆三十余人。
这些奴婢仆人们每天起早贪黑,各司其职地忙碌着。
林章忙于公务,每日天明去府衙,披星戴月才回来。
魏姈打理内府,治理得府内井井有条。
林庆旭则日日躲在书房埋头苦读,准备明年殿试。
林映月除了每天过来探望她的伤势,就是在闺房中弹琴绘画,日子过得极是单调。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风平浪静……
林牵洛坐在浴桶里,心神不宁的用指尖轻轻划动着一道道水波。
魏姈是不可能转性的,何况,这几日观察下来,桃思阁门前有家丁轮流守着。
和府门前值守的门房一样,两个时辰换一班,明着说是保护,但实际上是看守。
然而除了守在阁楼前的两名家丁外,其他一切都平静得不自然,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吗?
她看着自己身上旧伤未去又添新伤,除了肩胛上新添的箭伤外,右臂内侧自腋窝往下至手肘处那道十余厘米长,犹如蜈蚣般趴在她的手臂上的疤痕触目惊心。
这是四年前父亲被贬官,从京城前往绥州任职途中被乱石划伤。
看着手臂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疤,林牵洛不由得苦笑,你一个小女子,干嘛总是逞强呢!
忽然听得琴儿声音在门外叫了声小姐,还不待林牵洛说话,房门便被推开一角,琴儿瘦小的身子很快钻了进来,复又把门关上。
“小姐,小姐,琴儿打听到了天大的消息。”
“什么事,说来听听。”
林牵洛见琴儿急匆匆地跑来,只怕不是什么好事,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琴儿站在浴桶边大大的喘了几口气,等顺匀了气这才说道:“听说二小姐要出嫁了。”
“映月要出嫁?不知嫁给哪家公子?”
“不过二小姐不愿嫁,所以前段时间才被老爷禁了足。老爷之所以去京城,一是陪公子赶考,二来就是想去与大夫人的娘家人一起合计合计,商量个对策来推掉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