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丽芸握着女儿的手紧了紧,觉察到气氛有些压抑。
以荆丽芸的聪慧,又怎么会不知道大夫人的“气”从何而来。
跟在二人身后的闻如絮也是一脸凝重。
她轻轻叹息一声,低头看了一眼女儿,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之情,压低声音道:“牵洛,姨娘对不起你。”
林牵洛仰头看着娘亲。
自从出生开始,娘在她面前就一直自称姨娘,到她八九个月开始牙牙学语时,娘教她叫的,便是“姨娘”这两个字。
娘第一次教她叫姨娘的时候,是流着眼泪的。
林牵洛看着娘亲悄悄流泪的样子,便咬着粉嫩嫩的牙龈发誓,等将来长大了,一定要为娘讨一个公道。
可惜的是,娘亲没有等到女儿为她讨一个公道的那一天,便撒手人寰了,当然,这是后话。
荆丽芸与闻如絮对视一眼,见闻如絮眉头深深的皱着。
荆丽芸对闻如絮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表示了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决心,让闻如絮不用担心。
闻如絮叹了一声,跟着荆丽芸进了碧水院。
碧水院正堂,大夫人魏姈已经端坐在正堂之上,几乎是鼻孔朝天的睨着眼睛看这对母女,眼神中更多的是藐视。
荆丽芸和林牵洛像往常一样给大夫人敬了问安礼。
就在林牵洛要站起身的时候,荆丽芸拉住了她,说道:“夫人,妾今日来,还另有一事希望夫人成全。”
“哦!”魏姈柳眉微微挑起:“何事?”
“牵洛这孩子贪玩,不爱学习,妾想着,以后便不让她去上私塾了。”
魏姈一听,挑起的柳眉舒缓了些。
她今日本来也正想找个由头,断了林牵洛这小丫头上学的事。
心中正盘算着,哪怕是要了这丫头的命,也不能让这个小丫头的风头盖过自己的一双儿女。
但毕竟得伤些脑筋,费些周折。
她心里正愁着呢,没想到荆丽芸自己却提了出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林牵洛却有些吃惊的仰头看了一眼娘亲。
她猜到娘亲的顾虑,但为什么娘亲要处处隐忍呢,为什么宁愿屈居人后。
如果不是嫁给父亲做妾,凭着荆家在大赓国的地位,就算不是嫁给吃官家饭的,那日子也必定过得十分舒坦。
昨天夫子节,林章邀了私塾的老师来,那老师的话气得魏姈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她脑中翻来覆去都是老师那句话:“牵洛小姐聪慧异常,老夫教书育人几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有慧根的可塑之才,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前途不可限量。”
因为这句话,不仅气得魏姈一夜难眠,荆丽芸亦是同样一夜辗转反侧。
荆丽芸不希望女儿将来有多大的能耐,就像老师说的“可惜她不是男儿身”。
既然不是男儿身,那便不要出尽风头,毕竟嫡庶有别,何况魏姈的手段她多少还是知道的。
她所想的,只是女儿能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
为了女儿的安全,她不得不决定在明面上断了女儿学习的路。
听了荆丽芸这句话,魏姈的眼睛放出光来,细细打量了这对母女一翻,微笑道:“芸姨娘这是为何?牵洛跟着哥哥妹妹一起上学,有何不妥的?”
荆丽芸淡淡道:“荆家世代以农耕和经商为主,做的也不过是些栽花种菜,养鸡养鸭的农活,虽说牵洛承了他父亲一些习文弄墨的天赋,但却远远不及庆旭、映月这两孩子勤奋好学,也远不及他们兄妹俩有天赋。妾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要浪费时间了,让她跟着妾学学种花种菜也好。”
魏姈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昨天那私塾的老师才夸了你女儿,你今日便来我这里说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莫非是猜到我的心思,故意来臊我,以退为进让我不好再阻止这丫头继续上学?
于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要不是昨天老师当得咱们的面夸了牵洛,我还真信了你这番话呢。”
荆丽芸正色回道:“老师那是说的反话,妾这女儿我知道,任性又贪玩,顶多就是会耍点小聪明来糊弄一下老师而已,只怕最让老师头疼的,就是牵洛了,妾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让牵洛去上学了,以免她影响到庆旭和映月学习。”
听了这话,魏姈的眉头才算是真正的舒缓开了,点了点头:“如此,老爷那边怕是不会同意。”
荆丽芸微笑道:“夫人放心,老爷那里我会去说的,只要妾晓之以理,老爷自然不会勉强。”
林牵洛瞪大了眼睛看着娘亲,娘亲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念书了?
“不,我要上学。”林牵洛反驳。
虽然她上课不认真,但如果不去念书,在这个没有电脑手机,没有wifi的世界里岂不是很无趣?
荆丽芸转过脸来看着和自己并肩跪着的女儿,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继而咬了咬牙,斥责道:
“你连姨娘的话都敢这般反驳,更何况在老师那里了,姨娘哪句话说错了么,你倒是说说看,这一年来你有没有好好上学,是不是常常影响到你哥哥妹妹学习?”
林牵洛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