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也没想到铁勒阿不思会回来的如此之快,一众铁勒部的高层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而借着已经泛白的天光,勒住马缰的铁勒阿不思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帐篷外满身是血的野烈氏。
“阿姆!”一声惨叫,铁勒阿不思整个人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然而他却似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一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扑到野烈氏的身边。
这一声惨叫,也将醉眼迷蒙的铁勒乙力惊醒了过来,他晃了晃有些发蒙的头,目光顺着正在爬动的铁勒阿不思停在了野烈氏的身上。
看着野烈氏的惨状,铁勒乙力心头巨震,瞳孔也是猛然一缩,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就在他思考的当口,铁勒阿不思已经将野烈氏抱在了怀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只是离开了三个多时辰,那个慈爱的阿姆便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寒风呼啸,草原上的冬夜异常的寒冷,尽管野烈氏才死了不久,但她的脸色已然冻得发青,原本带着慈祥笑意的神色也因为疼痛和气恼而变的扭曲了起来。
“阿姆!阿姆!”铁勒阿不思不住的轻唤着,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啊!
也许下一刻阿姆就会睁开眼睛,笑看着他。
“阿姆,阿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阿不思啊,我回来了,回来了。呜呜呜。”此刻的铁勒阿不思无助的呜咽着。
风声呜咽,人声呜咽,野烈氏的帐篷前,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静静的看着这悲伤的一幕。
只有稍远处的顾诚轻轻的叹了口气,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悯,此间情形,方才在军营里前来报信的士兵已经说过了,现在看来,他们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都不要下马,一旦事不可为,韩轨,你立刻抢了铁勒阿不思就走,届时朱混元开路,郭猛断后,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矿场。”顾诚稍稍侧了侧头,对着身后几人轻声嘱咐道。
好在此时铁勒部的人注意力都在铁勒阿不思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异动。
“铁勒乙力。”正在众人愣神的时候,正在呜咽的铁勒阿不思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抽出了弯刀,指向了铁勒乙力。
母亲的死亡彻底刺激了铁勒阿不思,数年来的愤怒和憋屈似乎在这一刻爆发了。
只见他紧咬着牙关,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铁勒乙力,手中的弯刀在颤抖,但刀刃的方向却坚定的对着铁勒乙力。
铁勒元泽和铁勒元欣几乎是本能的护在了铁勒乙力的身前,四周的士兵也都一脸紧张的抽出了弯刀。
此刻的铁勒阿不思就像一只绝望的孤狼,对着嗜血的狮群。
局势骤然紧张,郭猛的手也悄悄握紧了挂在马鞍边上的双刃斧。
“大胆,我是你爹,你竟敢将弯刀对着我。”眼见铁勒阿不思竟敢将弯刀对准自己,铁勒乙力恼羞成怒。
“我要杀了你。”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铁勒阿不思,他猛然一挥手中的弯刀,直直的向着铁勒乙力冲去。
顾诚、郭猛的手死死的拉着马缰,眼睛紧紧的盯着铁勒阿不思,铁勒部的人更是一脸紧张。
只是铁勒乙力没有下令,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即便铁勒阿不思这几年来逐渐被边缘化,但无论如何,他仍是铁勒乙力的儿子,他们父子二人的事情,岂是其他人能够插手的。
眼看着铁勒阿不思越冲越近,突然,从旁边的帐篷里冲出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直直的撞在了弯刀之上。
铁勒阿不思定住了,母亲的死亡让他丧失了理智,但眼前女子的出现却如一盆冷水将他所有的情绪完全浇灭。
“香香,香香。”铁勒阿不思触电般收回了握着弯刀的手,又快速上前扶住了向下倒去的香香。
此时,被弯刀贯胸而过的香香已经气若游丝,但仍坚持着抬起手来抚摸着铁勒阿不思的脸颊。
“阿哥,香香想让你活着,你要好好的活着,下辈子......”香香艰难的说着话,嘴里大口大口的鲜血开始不断的涌出。
“香香,你不要死,阿哥不要你死。”铁勒阿不思慌乱的擦拭着越来越多的鲜血,丝毫不顾及香香那清丽的脸颊已经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下辈子,香香还要嫁给你。”仿佛是感受到了铁勒阿不思的紧张,香香咧着嘴笑着说出了这最后的遗言。
随后,表情凝固,手也从铁勒阿不思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太快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从香香出现到她的死亡不过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包括铁勒阿不思。
丧母之痛还未消散,丧妻之痛又猝然来临,这样的经历任谁也不能泰然处之。
于是,铁勒阿不思痛苦的哀嚎开始一遍遍响起,他僵直的身体紧紧搂着香香的躯体,就像他数个时辰前那般,只是柔情蜜意成了梦幻泡影,再见已是生死两隔。
良久......
哀嚎声渐渐小了下来,铁勒阿不思整个人陷入了一片令人压抑的沉默。
他缓缓站起身来,抽出了香香胸前的弯刀,铁勒元泽等人又是一阵紧张,只是这次铁勒阿不思没有任何过激的举动,他随意的将弯刀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