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黄奎膝盖一软,便跪倒在了众人面前,只是不停的叩头,嘴里哆哆嗦嗦了半天,才艰难的开口说道:“大,大人,饶了小儿吧,小老儿就这一个儿子,可怜可怜小老儿吧,小儿虽然顽劣,但罪不至死啊!”
话刚说出口,黄奎便已经泣不成声,原本他仗着自己是御奴城首富,并没有将这帮仆从军放在眼里,来时他已经想好,如果对方敢不放人,他就抬出姚崇来压对方。
只是他哪里知道,这帮人这么不讲究,刚进营门,就看到旗台上濒死的儿子,看着刽子手手中那把磨得锃亮的,明晃晃的鬼头刀,黄奎一下子腿就软了。
“黄奎,黄员外,你不需要如此紧张,其实,你儿子也并非非死不可。”黄奎一听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一脸惊喜的抬头,见说话的是一个身穿士子服眉目清秀的书生,他心中的恐惧莫名的减少了许多。
看这书生坐在左首第一的位置,显然是这府卫军极重要的人物。
他不敢怠慢。
但想到自己儿子不用死了,他的心情又瞬间放松了下来。
“大、大人......”黄奎殷切的看着顾诚,想要说什么,却被顾诚挥手打断。
“我们府卫军今日新建,缺衣少食,百废待兴,急需立威,结果你儿子撞了上来,也不是非得你儿子,什么人都可以?可偏偏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你儿子把自己送了上来,懂了吗?”顾诚眼神幽深的盯着黄奎,若有所指的说道。
顾诚这话说的直白,可黄奎还是有些发愣。
“懂了吗?”顾诚加重了声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黄奎的心里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个书生的意思,破财免灾,府卫军是看上他的钱了。
“大人,只要能放了我儿子,黄奎愿送上粮一千担,布一千匹,金三百。”黄奎抛出了筹码,试探的看着顾诚。
众人听到这个数字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欣喜的神情,即便是一贯生冷的伏刑也不例外,任原更是大大的张开了嘴。
他们在进入仆从军之前,都是穷苦出身,这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多东西。
可顾诚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依旧老神在在的坐着,只是用手背拂了拂自己的袖子,仿佛那件洗的浆白的士子服上开了花一样。
看到眼前的一幕,黄奎那苍老的脸上已经开始冒汗,也顾不得那件金丝滚边墨色暗花袍是这个大厅里最值钱的衣服,慌忙抬起袖子来不断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五千金,三千担粮、布我们就不要了,我知道御奴城的制衣铺都是你的,六千件黑色布衣,三千双草鞋。给我们府卫军换装。”顾城开出了自己的价码,任原的嘴巴已经张的大大的,一脸痴呆。黄奎也一样,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大人呐,饶了我吧,我黄奎干了一辈子,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跪在地上的黄奎一声哀嚎,一时间涕泪横流,混着汗水,将苍老的脸上晕染的一片狼藉。
“你可考虑清楚,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要的不多,连你家产的十分之一都算不上。”顾城看着黄奎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这举重若轻的样子,让黄奎恨不得爬上去一刀捅死他,可这只能想想。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这些该死的、下贱的仆从军们他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是现在他知道这厅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轻松把自己碾死。
“这样吧,看在你为了儿子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只要你三千金。”听到顾诚的声音再次响起,黄奎一抬头,只见顾诚似乎面露不忍,他随即脸色一喜,然而顾诚的下一句话又将他打入了深渊。
“不过我需要你手里的铁匠为我们修补老旧兵器,粮衣数额不变。这是我最后的底线,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给,交付之日你就可以将你的儿子领走,不给,那你现在出门,顺手给你儿子收尸即可。”
在此刻黄奎的眼中,顾诚犹如恶鬼,对着他敲骨吸髓,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让他胆战心惊。
“谢大人开恩!”黄奎的脸上阴晴不定,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忍了下来。
这时黄奎听到前面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是主座上的人走了下来,这是一个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年,生的极为俊俏,脸如刀削、目若朗星,但黄奎还是慌忙低下了头。
他来之前已经打听过了,能以一个少年之身统领三千人马,绝对是个狠人,不能小看。
隋唐走到黄奎身边,将他缓缓扶起,语气和善的说:“老人家,你别怪我们,昆仑围城,我们这些兄弟最后能活下来多少,都是个未知数,我不能让他们少了吃的少了穿的。都是为了御奴城,老人家多体谅。”
好人呐,多会体谅人的一孩子,比那个道貌岸然的书生可强太多了,这一刻黄奎想哭,想把刚才被逼迫的委屈都哭出来。
可是,隋唐接下来的话让他刚刚擦拭完的汗又冒了出来:“其实黄安本性不坏,但当街强抢民女,就太过了,这一次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咱轻轻揭过,要还有下一次,那他可就真活不了了。”
黄奎吓的又跪了下去,抱着隋唐的腿,嘴里哭喊着:“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