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院里,乔连连抱着小歌儿,安慰着她。
远在千里之外的某个小村庄里,一只油光水亮的大肥鹅仰头大叫了一声,然后甩着肥硕的屁股,熟练地迈过门槛,钻进了后院,嘎嘎大叫了起来。
没过多大会,一个身材窈窕,约莫三十来岁的女子走了过来,撒下一把食料。
大肥鹅停止嘎叫,飞快地啄起地面的食料。
女子叹息一声,哀哀地道,“吃吧,多吃一点,以后……就没有吃的了。”
嘎?没吃的了?
大肥鹅仿佛听懂了,拍着翅膀,朝着女子嘎嘎叫了两声,好似询问。
“大胖啊,你果然很通人性,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也帮不了我。”女子长叹了口气,发泄似的道,“狗娃病了半年了,怎么看都看不好,家底全都投了进去,爹娘累得老了十岁,前几天当家的还病了,这个家马上就要吃不起饭了……”
说着,她低声抽噎了起来。
远处负着双手的男人心中难过,走过来拍了拍妻子的肩,沉声道,“这只鹅已养的十分肥大,不行便把它卖了吧,总能换几个医药费。”
大肥鹅原本在低着头吃饲料,听到这话顿时急了,昂着脖子大叫了两声。
女子见状哭
的更伤心了,“大胖听到你要卖它,急了呢。”
男人安慰妻子,“我知道你养了它三年,有些舍不得,可狗娃等着钱救命,爹娘也许久没好好吃饭了,卖了它,总归能缓口气。”
女子低下头,虽然抽泣不停,但却不再阻拦,显然也有几分心动。
大肥鹅不依了,朝着隔壁大叫了两嗓子。
男人奇道,“大胖这是在做什么。”
女人呆呆的望了一眼隔壁的方向,突然福至心灵,“是连连,大胖在看连连的家,它是想告诉我们,它是连连的,不属于我们,当家,我们不能卖它。”
男人突然间没了声音。
是了,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乔连连不会回来,可这鹅毕竟是她的,他只是个代养人,实在没资格卖掉大胖。
“可是,跟着我们大胖也吃上饭,最后只会被活活饿死。”男人有些迟疑。
大肥鹅扭头对着南面,又叫了两声。
这次男人和女人都搞不懂了,面面相觑了大半天。
大肥鹅气呼呼的扇了扇翅膀,朝着北面又叫了几声。
“南面?南面有什么?”女人苦思冥想。
男人挠了挠头,“安阳郡已十分偏北,再北是边疆,到了大虞王朝的边界之处。往南……往南城
池却多得很,咸阳郡,凉州,京城……”
等等,京城?
乔连连母子去的,好像就是京城。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猛地站直了身体。
“大胖是在俺是咱们,可以去京城找连连帮忙么?”女人颤抖着声音问。
男人面色挣扎,“她自己还不知过的怎样,咱们贸然去找她帮忙,是不是不太好。”
女人骤然哭出声,宣泄情绪般大喊,“那怎么办,狗娃病成这个样子,连东芝堂的老大夫都说没救了,连连不是很厉害么,她还在东芝堂坐过诊,她一定有办法的。”
就算没办法,她们为狗娃尽了力,至少送狗娃走的时候,内心也不会那么艰苦。
男人想到这其中关键,咬了咬后槽牙,“好,那就走!”
这年头,拖家带口的离开不容易。
年轻人还好,多愿意出去闯荡一番。
老年人却只愿意死守在一隅,哪里都不想去。
刘婶子和刘大叔便是其中典型。
当听说刘二哥两口子要带着孩子上京城,她们死活都不肯答应,更不肯随着离去。
“在顾家村生活了一辈子,将来死了也要埋在顾家村,我不去,我哪里都不去。”刘婶子固执的道。
刘大叔没说话,但表情很明
白,他听媳妇的。
刘二哥没了办法,只能跪在地上求他们,“爹,娘,狗娃是你们的亲孙子啊,家里困难到了这种地步,连药钱都掏不出来了,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的看着狗娃死去吗?”
刘婶子不说话了。
她知道,刘二哥非要她去,不是因为孝顺,也不是因为狗娃离不开她,而是因为她跟连连关系好,能请得动连连。
是,她只要一张口,连连必然会倾尽所有的帮忙。
可谁知道连连母子在京城过得好不好?
万一不好,自己一家人上门,不是给人家找麻烦么?
刘婶子不愿意干这事儿。
可自家儿子跪在地上,自家孙子眼看着要没了性命,刘婶子便是不想打扰乔连连,也不得不点了这个头。
“丑话说在前头,连连要是能帮得上就帮,要是帮不上,你们不许磕头央求人家,给人家找麻烦,知道吗?”临行前,在两家院子门口,刘婶子对着儿子媳妇厉声道。
刘二哥忙不迭点了点头。
刘二嫂在旁边叹了口气。
租来的马车缓缓行驶,刘家一家人踏上了前往京城的漫长道路。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刘二哥买了个竹笼,把大胖也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