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新房里的气氛有点诡异。
乔连连好似在躲避顾绍,说话也不看他眼睛,私下里接触也很少。
跟避嫌似的。
不过几个孩子都没注意到爹娘的不正常。
因为顾楼这个小子,一回家就委屈的哭了。
同样都是六岁的年纪,也同样是新生入学,李老先生有心试试两个学生的底,就出了几个简单的诗句。
李老先生:“白日依山尽。”
顾钟:“黄河入海流。”
顾楼,“黑日有水流。”
……
李老先生再出:“举头望明月。”
顾钟:“低头思故乡。”
顾楼:“明月似圆饼。”
……
同样都是孩子,差距咋那么大呢?
李老先生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平日里教学也尽量是平声细语,结果却还是让胖小子给差点气过去。
他抖索着手,指着小胖子道,“回家好好看书,唐诗三百首每天至少背两篇。”
于是乎,一回到家的小顾楼就开始抱着书啃。
啃着啃着,他就哭了。
“这些字好难,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单个我都认识,合起来我就不明白。”小胖子委屈含泪,“大哥,你教教我啊。”
顾城难得面色一黑,没有说话。
这半年他的确有教过两个弟弟认字背书,但也仅限于教了就走
,并没有考验过成果。
谁知道,同样一起教育的两个孩子,成果差异如此之大。
看顾钟。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背诗流畅,吐字清晰,附带摇头晃脑,姿态十分标准。
一看就是当秀才的好苗子。
“你好好学。”顾城也没有别的话说,“就算以后考不上秀才,总也好过大字不识,一句诗都对不上。”
顾楼委屈的扁嘴,看了看乔连连,想诉说自己满腔的悲伤。
然而乔连连在躲顾绍,根本没注意到他。
顾楼再看二姐,结果顾鹊在臭美今天后娘给她买的新发绳,根本没注意到胖弟弟。
至于小歌儿?
这家伙就知道吃。
顾楼悲伤而绝望的倒在了床上。
过这种日子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日子要一直过下去。
黑暗何时被驱走,光明会不会来到。
小顾楼不知道。
他每天都悲伤的跟着哥哥弟弟去上学,再每天悲伤的从私塾里回来,连着人都无精打采了许多。
乔连连躲了顾绍几日,总算是自然了许多,也才注意到胖儿子的情绪。
“怎么了这是,小胖子。”等到一天放学,乔连连弯腰,将又吃胖了些许的顾楼给抱了起来。
都说悲伤会变成食欲,这
几天顾楼有多悲伤,食欲就有多健康。
比从前还要能吃好几倍。
乔连连以前能轻松把他抱起来,现在抱一会竟然觉得胳膊有点酸。
或许,胖儿子该减肥了。
“娘,我不想去上私塾。”顾楼特别委屈,“先生说我太笨了,让我每天就背诗,可我就是不会背,先生就让我继续背,背不出来就继续背……”
于是陷入了一种死循环。
乔连连微微皱眉。
李老先生的学识算得上极好的了,否则韩暮也不可能放弃斜阳县的私塾,就为了跟他上学。
但要论起教育,李老先生的思想必然是无比古板的。
倘若孩子不会背诗,换个学就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只是这话乔连连没法说,她只能摸了摸胖儿子圆润的小脑袋,安慰道,“要不然就不上了,不会背诗也没关系,只要认字就行了嘛。”
家里几个娃都挺聪明的,顾城自是不必说,其他几个孩子跟着顾城学了点,也都把字人的七七八八了。
就连年纪最小的顾歌,都能认几个大字了。
乔连连接受过现代教育,对学习较为认可,但那是建立在孩子们愿意并且喜欢的情况下,如果不喜欢,甚至像顾楼这样感觉是折磨,那不如不学。
“真的啊娘
。”顾楼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立马放了光芒,“那我明天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乔连连刚想点头,就听得顾绍沉声道,“那怎么行。”
娘俩一起回头,正好看到驴车停下,顾绍和碧松一块从车上跳下来。
“今天招生怎么样。”乔连连跟牛大叔打了个招呼,就把目光挪了过去。
顾绍尚未说话,碧松就挠着头凑了过来,“挺好,一天收了俩。”
乔连连没说话。
这招生数量看起来少,但在西阳镇,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毕竟现在重文轻武,有点闲钱的人家都只想让孩子上私塾走科举,哪有几个让孩子去学武的。
“招生不必心急,等以后名声打起来了,自然会有人来报名。”她安慰强颜欢笑的俩人。
碧松挠了挠头没说话。
顾绍咳嗽了一声,将话题转了回来,“之前你说让小楼不去上学,这事儿还是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