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且按捺下这个疑惑,沈潮云转身就朝佛堂走去。
“谁允许你走的了?”
沈老太太拍着桌子,冷声喝止。
沈潮云停下脚步,微微偏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垂眸弯唇道:“祖母累了,如今竟都开始说胡话了,还不快去扶祖母回房歇息?”
跪了满地的丫鬟闻言连忙起身。
看着她这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样子,沈老太太就怒得胸膛不停起伏,用手指着外面,断断续续地骂道:“给我滚!滚去佛堂给我抄经书,不抄完不许走!”
“祖母说的是,我这就去抄写经书为祖母祈福。”
一口一个祖母,气得沈老太太差点晕厥过去。
沈潮云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住,轻笑了声,交代道:“新月,将上回夫人特意从寺庙里请回来的开过光的香交予祖母,命人赶紧点上。”
她语气关切地道:“祖母说晕就晕,显然是有妖邪作祟,点上这香最合适不过。”
新月当即福身哎了声。
伸手找来两个丫鬟,直接让她们用火折子点燃香,就在沈老太太的跟前不停地来回走动。
听见沈老太太的咳嗽声响起,沈潮云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屋子。
佛堂离的不远,绕过回廊往后走便到了。
沈潮云轻车熟路地往那边走,边走边侧头问道:“新芽,手可有不适?”
新芽摇头:“回小娘子,并无。”
“人都打晕过去了,你的手怎么可能还好,待会回去后让乌大夫给你拿金疮药,”沈潮云顿了下才道,“我记得他说,军中的金疮药用的都是他的配方,定然好用。”
“多谢小娘子。”
感受到她的真心,新芽认真地回了句。
在来之前沈潮云并未同她们讲过要做什么,只是让她们配合她行事而已。
沈老太太并不是个潜心礼佛之人,但她却是个不折不扣的佛教信徒,最信奉的就是生死轮回那一套,自己不念,可喜欢让人替她念佛。
还有抄录经书,每年她都要供奉许多卷的经书。
沈潮云已经为她抄过几次了,大概是嫌她字丑不堪入目,所以之后再来佛堂都只是让她跪。
佛堂修缮得很新,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火气。
放眼望去,右边的侧室对了足足两人高的书架,上面放着的全都是经书,旁边放着一张矮的桌案,沈潮云径直朝着右侧室走去,熟练地跪坐在蒲团之上。
她随手将桌角的经书打开,低下头看了几眼。
从前她只知其形,却不知其意,即便是抄,也不过是抄个形状。
即便如此,这卷经书仍是她见过的字最多的书了。
每回来佛堂抄经书,沈老太太让她抄得最多的就是这一卷,沈潮云都已经认识这卷书了,她扫了两眼,便指着经书表面的那几个字问:
“这念什么?”
新芽愣了一下,如实回道:“《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是上卷。”
沈潮云又问:“这本经书的主要内容是什么你可知道?”
新芽闻言拧起了眉,思索片刻才道:“……我记得,好像是说人之罪孽分为多少种,犯了什么罪孽的人要下地狱受难赎罪,如此方可有来生。”
在她说完之后,佛堂里安静了一瞬。
捏着经书的手指蓦地用力,指节泛白,手背的青筋微微鼓起。
几息后,才响起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
沈潮云垂下的眼睫颤了两下,她抿了下唇,才轻呵道:“她总让我抄了这经书,然后烧给我娘。”
新芽蓦地睁大眼:“!”
“原先我不明白这是何意,如今却是懂了。”
“她这是认为我娘满身罪孽,死后合该下地狱,便是这都不足以让她满意,还要让阿娘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抄了经书,去反复确认她的罪孽。”
这是想让阿娘永坠地狱受苦遭罪。
沈潮云觉得分外可笑。
每每她认为沈家人的恶毒到此为止之后,他们总会给她新的认识。
沈潮云随手将经书往地上一扔,冷声道:“她可真恨我娘啊。”
竟然巴不得她日日夜夜在地狱。
新芽心头攒着火气,在她心中沈家主堪比佛家的菩萨,甚至连菩萨都比不过她,菩萨活在纸上救人,而沈家主却是货真价实地救了许多人。
她面色凝肃,急声道:“小娘子莫要信了这番说辞,家主死后便是要去定然也是去那仙境天界!”
“这恶妇竟敢这样咒家主!今晚我便翻窗进来狠狠揍她一顿!”
“不必。”
沈潮垂下满是戾气的眸子。
恰好新月此时走了进来,见佛堂之内无人说话,又瞥见地上的经书,便询问道:“小娘子若是不想抄的话,可要由婢子来代为抄写?”
沈潮云屈指缓缓地摩挲着腕上的平安扣。
片刻,开口道:“你们去想办法将这院子附近的仆从全都支开。”
“半个时辰后,我要火烧佛堂。”
新月、新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新芽立马开口附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