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穿梭在崔锦程的颈前,带着淡淡的雪松之香,斗篷的红绳将肌肤衬托得白瓷如雪,一勾一系间指尖的余温扫过他的喉结,崔锦程下意识地低了低头。
段乞宁用拇指抵着他的下巴,把绳结系好,松开手,“穿这么点还出来晃。”
她只是在看到他单薄的衣裳时,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男主感个冒应该会很麻烦”,为了规避这不必要的麻烦,索性把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
崔锦程显然是没料到她这突如其来的举措,肩膀上传来她的余温,暖洋洋的,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切。
他怔愣了有一会,才回神,屈膝跪在段乞宁的面前,“贱奴给妻主请安。”
崔锦程随后跪向阿潮的方向,声线颤着道,“给…这位哥哥请安。”
段乞宁没有正夫,晾州城人尽皆知;有一位侧夫,早些年间被玩死了,赔了好多钱;其余就全是莺莺燕燕的侍夫,这位……想必也是,而且很是得宠。但不论如何,他们的身份都比侍奴高贵得多,崔锦程收回视线,低着头。
段乞宁没解释,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道:“起来罢,回屋去。你就在这明月轩好好待着,吃食和汤药我会让多福多财送来的,缺什么要什么和府里管事说。”
崔锦程跪得腿疼,站起来时头发昏,踉跄了一下没站稳。
段乞宁没扶,等着他自个站定,才淡然地又补了一句:“里头有些陈年旧衣,你凑合着穿吧,别着凉了。”
应当是从前住这的侍夫的,左右也没人穿,现在这个时节补做冬装怕是来不及,还不如让崔锦程自个挑几件。
寄人篱下,崔锦程清楚自己的地位,有的穿都不错了,他俯身道:“贱奴谢妻主恩。”
段乞宁收回视线,从他身侧走过,“阿潮。”
阿潮跟了上去,擦过崔锦程时,眉目锋利地扫了他一眼。
崔锦程只觉得那道眼神过于犀利,像是有一把弯刀架在他颈脖间。
段乞宁带着阿潮去用膳,段家主将下人们都遣走,只留他们三人在厅堂。
阿潮扮演得是钓月娘子的正夫,随段乞宁一道坐主桌用餐。
段家主拾起手帕擦了擦嘴,视线在阿潮身上流转而过,虽并未多说什么,但还是露出了些不满的情绪。
段乞宁知道她这个“妈”,雷厉风行、叱咤商场,事业有成、凰商中标后就对“尊卑”“礼教”这方面格外讲究。
阿潮也识脸色,随即下桌,退至段乞宁的身后跪着。
段乞宁一餐早膳用了有多久,阿潮便跪了有多久。
段家主用完早膳,起身,眸光犀利,“从前你随宁儿在乡下如何我管不着,而今回府了,就得守着府里的规矩,尽到暗卫的本分。”
阿潮耳廓一热,“属下遵命。”
这是规劝,不仅是说给阿潮听的,还是旁敲侧击地告诉段乞宁:后院男子既然有不同品阶的分级,就得受着不同品阶的待遇。
段家才成为凰商不久,晾州乃至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行差踏错一点风波都可能传到圣上的耳朵里,近段日子行事举动还是斟酌过为好。
原身虽然浪荡乖张,但在这种关乎段家的大事上还是懂分寸的。毕竟娘倒台,她个恶霸头头只能喝西北风,段乞宁于是尽职尽责扮演“妈宝女”附和。
段家主的面色果然暖和不少,满目慈爱道,“早去早回,需要娘亲援助差遣车夫递信即可。”
晾州城可大着,段家不过在晾州东部,段乞宁跑市场还得把南西北都绕一圈,怎么也要个五六日,其间还要和各大容华铺的掌柜谈价、定货,然后再将第一批货物规模等数据八百里加急送往晾州城外作坊。
城外作坊是她回晾时买下的,现已打点妥当,算是桑州钓月作坊的晾州分坊,雇佣邻近村庄想来城里务工的百姓,包吃包住。
这批新款香皂的设计主题是“春华踏青”,拟定于年后初春上市,段乞宁顺道还可以设计同系列的春装,因此年前这段时间筹备再合适不过。
段乞宁在马车上就开始盘算日程,阿潮则望着她的出神,脑海中忆起的是今早见到崔锦程的模样。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段乞宁要他务必办妥的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是:远赴雪州,打点好崔家主及崔家主君。
在这个世界,段乞宁最信任的人就是阿潮,这件事交给任何谁她都不放心,只能托付给他。
阿潮为主人的信任而喜悦,却还是不免失落地心想:明明说过不喜欢他了,为何还要爱屋及乌,偷偷庇护他的母父双亲呢?
这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在无数双眼睛盯着段家时,帮助凰帝陛下深恶痛绝的叛臣贼子,甚至还容罪奴于府。
段乞宁自然也知晓,但是既然要达成通关条件二,就不得不尽可能规避掉她与男主之间的“血海深仇”。
崔家妇老不得杀,相反,还得护着,有条件最好将崔锦程他妈他爹从雪州流放的队伍里暗度陈仓,另外寻个隐蔽的地方养着。
这样既能不和男女主结仇,日后必要时,还能拿捏男主。
——“你妈你爸在我手里,你好好跟女主过日子,我把他们的位置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