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双清澈却略显疲惫的眼眸再次抬起,轻柔却坚定地开口道:“江砚,我之所以拉你起来,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对陆谨言行为的不齿,但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我仿佛在你身上,捕捉到了自己的倒影。”
言及此,她的语速不由自主地放慢,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冷漠:“与他共处的日子里,我所能做的唯有无条件顺服。
当他心情愉悦时,金钱与宠溺似乎唾手可得,但我深知,这只是他欢颜下的短暂馈赠。
而一旦阴云密布,我甚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更别提揣摩他瞬息万变的心思。
他的怒火,不分男女,均能化作实质,我内心深处,无时不刻不在恐惧,怕有一天那愤怒也会降临在我身上。”
“小姝……”
江砚刚欲言语,却在接触到她那异常平静的目光后,所有话语戛然而止。
沈姝的声音继续,平静而冷淡,仿佛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我初识他时,尚且年少,对爱情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那就是他对我独有的情感。可时光流转,我逐渐醒悟,在那些权势熏天的眼中,所谓爱情不过是场华丽的幻觉。我们这样的女子,在他们看来,不过是豢养的宠物,供他们赏玩,高兴时逗弄一番,不悦时则随时可弃。在陆谨言的眼里,你我并无二致,都是供其取乐的‘玩物’。”
沈姝首次主动揭开与陆谨言的情感伤疤,每一字每一句都显得格外沉重。
江砚沉默了,心中五味杂陈,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
她感觉窗外的阳光刺目,于是微微阖眼,片刻后,以一种冷静而疏离的语调继续道:“江砚,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作为‘宠物’的我们,彼此之间是没有能力相互慰藉的。即便紧紧相拥,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更无法摆脱那掌控一切的手掌。若他要毁了我们的名誉,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那么,你明白了么?”
此刻,沈姝的眼神已归于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我们离婚吧,之后你离他远一些。我相信你的能力,可以重新开始一切,不必与我一同在这泥潭中苦苦挣扎。”
江砚的脸色微妙地变幻着,他努力按捺着内心的激荡,试图让自己显得更加镇定:“小姝,他会另娶她人,会有属于他们的孩子。难道你甘愿成为那个无法公之于众的情人,让玥玥背负私生女的耻辱生活么?”
一提到女儿,沈姝紧绷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瞪向他,声音颤抖中带有不甘:“我当然不甘心,那你又能怎样?你根本就不……”
“我能!”
江砚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打破了一切犹豫:“小姝,我有办法!”
对于江砚所言的“办法”,起初沈姝并不明了,而江砚亦未详述,只在稍作安抚后,便转身出门。
直至夜幕降临,一通赵怀风的来电,让她逐渐拼凑起江砚此行的目的。
当她匆匆赶至陆谨言常聚会的包厢时,江砚正挺立在陆谨言面前,默默承受着对方的轻蔑与嘲笑。
“就凭你,也配与我谈条件?”
陆谨言姿态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一手随意搭在扶手上,眼角轻抬,嘴角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弧度:“不过是个任我摆布的‘玩物’,哪来的资本与我谈判?”
伴随着他的话语,包厢内爆发出一阵哄笑,尖锐而刺耳。
赵怀风首先发现了沈姝,面带微笑,远远地朝她招手示意:“小姝,这边来。”
陆谨言闻言,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旋即转开视线,仿佛他们之间从无瓜葛。
沈姝强忍着内心的汹涌,走到江砚身侧,试图带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走吧。”
江砚却纹丝不动,他压低声音,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坚决:“小姝,我有办法。”
如果沈姝预知到江砚的“办法”竟是正面挑战陆谨言,她定会不顾一切阻止这场注定徒劳的尝试。
眼前这一幕,两人的僵持,似乎正一步步沦为一场滑稽的闹剧。
江砚不可能对此毫无察觉,但他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只是凝视着陆谨言,声音低沉中透着难以掩饰的卑微:“叙总,求你了,放过沈姝,也放过我吧。无论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我会带沈姝离开京城,这辈子不再涉足这片土地。”
这番恳求落入沈姝耳中,她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她太了解陆谨言了,江砚此举无疑是自讨苦吃。
“你想带沈姝走?”
陆谨言唇角微扬,语气中情绪莫测:“江砚,你凭何身份带她走呢?”
“我是沈姝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
“江砚,这句话就不用再提了。”
沈姝深知陆谨言的占有欲,眼见他笑容渐敛,连忙拉扯江砚想要离去。
“小姝,我不能走。”
江砚回报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眼神中满是笃定:“相信我,我能解决这一切。”
赵怀风在一旁静观其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对江砚的天真不置可否。
“你是沈姝的丈夫,沈姝是你的妻子,这么说来,我倒成了破坏你们家庭的恶人了,对不对?”
陆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