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榜文张贴。
‘林、沈二家与官勾结,垄断粮食,掠之民膏,证据确凿,秋后问斩,二家之财,以充国库。’
此则消息,令赤娄百姓无不大感痛快。
“大人这是将扎根于我赤娄的两大蛀虫给摘了去,差快人意啊!”
“若能给草民一个机会,定要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感恩涕零之言,弥漫于空气中,久久不散。
当然,亦有人疑惑,与这两家沆瀣一气的罗家,为何不在榜文之中?
至于余达及另些微不足道的受贿官员,更是身穿囚服,手镣脚拷,游城示街。
众目睽睽下,受无数人唾弃谩骂。
他们面颊灰暗,昔日那份傲然早已垂下。
顾全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冷冷淡淡地看着他们。
对于官员贪污,按大乾律法,所辖上司不得擅自勾问,止许开具所犯事实,实封奏闻,若许准推问,依律议拟回奏,候审官审实,方许判决。
虽说女帝给了他先斩后奏之权,现在也证据充分,但帝心不可揣摩,律法亦不可违,按规矩办事才是王道,以免给他人落下话柄。
况且,余达等人早死晚死,于他而言,并无区别。
夕阳火红。
马车远去,蔡安驻足眺望。
他突然热泪涌现,珍而重之地拱起了手,“大人,多谢。”
若无顾全,赤娄一县百姓的下场、他的下场,恐怕皆是惨痛交加。
刘铁柱领着一众父老乡亲,亦是跪了下来。
夜临。
半途中,恰遇一灯火通明的小镇。
顾全建议下,众人便寻了处酒肆落脚。
这个点,酒肆正值火热,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碰杯声,不绝于耳。
他们一入其中,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立时投射而来。
尤其是被簇拥在中间,一看便知为主子的顾全。
离开赤娄时,顾全就褪去了官袍,换上了一袭如玉长袍。
面皮白净,举止得体,温文尔雅,似陌上君子。
“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来的富家公子?”
“嘘,这人身边跟着的,好像是官兵。”
“咱们这的官兵,可没有这等气势,好似宝剑藏鞘中,敛而不发。”
“莫非此人,是哪位高官子嗣?”
细碎低语,本不为人听,但混杂在一起,是不想听也得听了。
田起眉头微皱,侧头询问:“大人,需不需要清场?”
顾全一阵汗颜,而后笑道:“不必了,人多点热闹嘛。”
“让弟兄们也放松一下吧。”
田起眸光凌厉地环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他人皆不敢与之对视。
但扫至某处,忽然顿了一下。
确认完无可疑人物,他才点点头:“都坐到一丈以内,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几名禁军分散坐开,将顾全围成了一个圈。
顾全笑笑,安全感十足。
“小二。”
顾全招手唤了一声。
那小二身体一僵,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顶着田起审视的目光,越过了保护圈。
他尽量扯出一丝笑容,“客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都有些什么?”
顾全温和道。
小二咽了咽口水,“您想吃什么,我们我们都尽量满足。”
顾全眸色一亮,“那就”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噼里啪啦输出一堆。
不只小二懵了,田起他们,其他食客都懵了。
一片从未触摸过的世界,仿佛在他们面前,敞开了一道大门。
秋儿小嘴微张,她在好奇,公子的舌头怎么这么快?
小二大汗淋漓,颤声道:“客客官,我们这没有您说的这些。”
他时不时用余光瞥着田起,一副生怕田起突然暴起、意图弄死他的模样。
顾全略显失望,“好吧,那你们这有什么?”
“酱菜,酱牛肉和酿制十年的女儿红。”
小二老实回答。
“行,那就多上一些。”
小二赶忙应是,飞似地走出了保护圈。
不多时。
“客官,酒肉来咯!”
小二端着菜盘和酒壶,快步而来。
突然,一个不慎,被凸起木板掀倒。
哗啦!
肉菜、酒壶摔了一地。
“怎么做事的?!”
田起呵斥一声。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小二吓得不行,收拾的动作都被震住了,下意识匍匐在地,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掌柜听到动静,忙不迭地走到跟前,使劲地弯腰屈膝,“几位大人千万别动气,是我们一时疏忽。”
“这样吧,几位大人这一顿免去银钱,全当是我们赔罪。”
顾全微蹙眉头,起身踏去,扶起了他,“掌柜的,一桩小事罢了,不必如此。”
掌柜怔愣一瞬,顿露感激之色,“大人慈悲,草民感激不尽。”
也就在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