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三日已逝。
赤娄县。
县令蔡安于府中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愤懑之色,瞳孔里密布血丝,显然好阵子没能好好休息了。
“三大粮商真是该死啊!”
“如今人人自危,他们竟还敢将粮价抬到五十文/一斗!”
“其余见有利可图的小粮商,更是不断效仿他们!”
“啪——!”
“灾难当头,饿殍遍地,这人血馒头,他们吃得好不痛快!!!”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高亢起来,胸膛起伏,郁气盘踞于胸口处,难以消泄。
“御史大人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一旁,县丞余达不动声色地挽了挽官袖,回道:“今日午时。”
“我已经派人去守候了。”
蔡安深吸口气,“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亲自去接。”
“只希望别是个庸才,如今赤娄县可禁不起折腾。”
有句话说得好,不怕官贪,就怕官废。
他闭眸晃头,神情上难掩疲惫之意。
暴雨连绵,维生的田地被冲得一干二净,当真是将百姓给一贫如洗了。
饶是他开仓放粮,那些储蓄了大量粮食的商贾亦咬死粮价不放。
最夸张的时候,甚至能做到一天三涨!
等到县里储备的应急粮售罄,朝廷的赈灾粮未及,百姓就不得不砸锅卖铁去购置高昂的粮食。
这还只能算是初期。
那要是中期呢?
后期呢?
恐怕为奴为婢都难以换到多少粮食吧?
都说天高皇帝远,县令乃一方土皇帝。
可做那‘土皇帝’的,无不是贪中之贪。
他蔡安做不了,一方百姓的饥寒交迫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他心头上,入夜时亦是辗转反侧。
蔡安痛饮了口白水,吩咐道:“你再去找三大粮商交涉,告知他们御史大人即将到来,若不想落的个人头离身的下场,就把粮价减少一半,这样他们还能有得赚。”
余达目光闪烁,微微点头:“我这就去办。”
赤娄城,林家。
作为三大粮商之一,林家算得上是家财万贯。
内院面积都快赶上县衙了。
假山假水、宽大凉亭、名贵鲜花,布置之奢华,令人瞠目结舌。
“县丞大人,今日怎的有空到我林家来?”
“是上次那些不够,已经花完了吗?”
林天赐与余达对坐于凉亭之内,他挥手让婢女下去,亲自给余达倒了杯香茶。
余达面色如常,平静坦然道:“朝廷派下监察御史平灾一事,你可知晓?”
林天赐神色一动,故作惊讶:“果真?”
余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垂首,伸手以茶盖撇去浮沫,再端起一嗅,飘香四溢,轻抿一口,唇齿干涩得以滋润,端的是一副悠然自得。
“此番前来,本官就是为了提醒你们一句。”
“银子赚的再多,要没了命也是一团废物疙瘩。”
“话已至此,我先行一步。”
林天赐正沉思着,县丞陡然停下脚步,连身子都懒得侧挪,只是转头意有所指道:“本官奉命行事,粮价你们看着办。”
“另外,我那一份”
“先寄存在林家主这吧。”
林天赐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县丞大人,让我送你一送吧。”
“不必。”
余达头也不回,朝后摆了摆手。
“呵~”
“文官官服上纹的是禽,武官官服上纹的是兽。”
“穿上这身官服,当真是衣冠禽兽。”
林天赐重新坐回石凳上,十足的嘲讽了两句,从锦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
他目露精光,“监察御史”
“区区一个毛头小子,敢阻我林家发财之道?”
“那就试试看,究竟是你的屠刀挥得快,还是这些贫民死得快?”
“来人,取火盆来!”
青天白日下,火光打在他的脸颊上,透亮无比。
一团灰烬,也堆积于盆底。
“县令大人,御史大人的马车来了!”
经人提醒,蔡安回神,凝眸望去,确认无误,抹了把脸,迎了上去。
“驭~”
随着马夫使唤声,马车徐徐停下。
“赤娄县县令蔡安,携一众下官拜见御史大人。”
“蔡大人不必多礼。”
蔡安神色一怔,这声音怎如此年轻?
待车帘掀开,望见那庐山真面目,蔡安惊了。
朝廷派下平灾的监察御史,怎是这等一看便知贵胄的子弟?
担此大任,岂不儿戏?!
顾全一眼便看破了他的想法,但并未解释,干出实事来才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方法。
他面挂温润笑意,“路途遥远,倒是让蔡大人你们一阵好等。”
“接下来,蔡大人身上的担子将由顾某全权接过。”
“蔡大人你只需放宽心、配合顾某即可。”
听着这狂悖之言,蔡安只感觉有股火猛地从身体里涌出。
他脸色微沉,“御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