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苻坚在数千羽林郎的簇拥下来到淝水岸边,晚风之中带来令人作呕的恶臭和血腥气味,对岸堆积着大量正在焚烧的尸体发出焦糊的臭味。这情形令不少羽林少年郎发出干呕之声。
苻坚也用丝帕捂着鼻子,眉头紧皱。但他看到大军井然有序渡河的情形,心怀还是颇为畅怀。
“1天时间便突破对方淝水防线,3弟,这1战打的很好。如此看来,北府军不过尔尔。”
陪同在侧的苻融脸上并无高兴的表情,眉头紧皱着,看着战场发呆。
“你怎么皱着眉头?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怎么?你觉得这1战打的不好?”苻坚问道。
苻融躬身道:“陛下,此战其实算不得胜利。我军死伤万余,打的着实惨烈。北府军尚未出全力,已然给我们如此巨大的打击。臣弟着实汗颜。”
苻坚沉声道:“死伤确实有些多,但突破这样的大河天堑,自然有伤亡。3弟,不必自责。为了我大秦伟业,这些都是值得的。关键是,最难的1关渡过了,接下来,便可踏平敌营了。没了淝水的阻断,北府军如何应付我强大兵马?待兵马全部过河,便可合围歼灭之。”
苻融沉声道:“陛下,臣弟并没有你那么乐观。北府军留着力量,今日其中军数万兵马并未参战。他们的退却也是有序退后,并不慌乱。所以,后续战事很难预料。”
苻坚笑道:“3弟,你素来谨慎,这是好事,但有时候过于谨慎也不好。你未免将北府军看的太高了。朕知道他们很强大,但朕的兵马更强大。那谢玄拒绝了朕的好意,朕会让他后悔的。听朕的,站稳脚跟之后,合围而击。将他们困在营盘之中,以骑兵冲阵,步兵紧随,数日便可见分晓。”
苻融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十几骑从北侧飞驰而来,到了近前,马上之人滚鞍下马向苻坚叩首。
“苻丕叩见父皇。”
来的是苻丕,得知苻坚亲临前线,苻丕忙从北营赶来叩见。
苻坚点点头,沉声道:“起来吧,今日打的不错。绕行渡河,威胁敌军侧翼的做法是对的。但这不能弥补你在东路洛涧以及彭城之败,还需将功补过。”
苻丕忙叩首道:“儿臣明白,儿臣惭愧。”
苻坚摆摆手道:“起来吧。”
苻丕起身,又想着苻融行礼。苻融微笑道:“长乐公率军长途而来,1来便投入战斗,着实辛苦了。今日你北军确实率先取得了突破,起了很大的作用,当记1功。”
苻丕忙道:“皇叔谬赞,全是皇叔谋划有方。我是戴罪之身,自当不惜性命,以求赎罪立功。皇叔,后续作战,我请求打头阵。”
苻融笑道:“此事再议,不忙决定。但你的心意,陛下和我都已经明白了。”
苻坚微笑点头。
苻融看着苻丕问道:“长乐公,之前时间仓促,我有件事1直想问你,但是没来得及问。””
苻丕道:“皇叔请问。”
苻融道:“那东府军数万兵马攻下了彭城之后,动向如何?你可知晓?我的意思是,你率东路兵马赶来之时,彭城的东府军是否尾随,亦或是拦截你们?”
苻丕其实不想提彭城发生的事情,更不想提东府军的名字。但苻融问了,自然要如实回答。
“彭城之战失利之后,我和石越本已经谋划了重新夺回彭城的计划。但得知淮南战场大战将起,倘若我大军于彭城被东府军拖延,则无法赶到战场参战。故而我和石将军商议之后,决定摆脱东府军纠缠,急速赶往淮南战场。行军路上,并无东府军滋扰。我于湖6留守3万兵马,密切注意东府军动向,防止他们北上关东之地。据留守将领送来的消息,东府军并无北上企图。”
苻融听罢,皱眉道:“依长乐公此言,那东府军在彭城按兵不动是么?”
苻丕想了想,如实回答道:“我所知道的是,他们既未北上,也没有尾随滋扰我大军。至于他们在彭城做什么,我却不知。还需等待进1步的消息。”
苻融听了,眉头紧皱。苻丕说了半天,其实就是,他压根不知道东府军的动向。而这恰恰是苻融担心的事情。
苻坚开口问道:“3弟询问此事,是否是担心东府军增援而来?”
苻融道:“陛下,我担心的不是他们前来增援。他们若是出现在战场之上,臣弟反而并不担心。臣弟担心的是,失去了他们的动向和踪迹,不知他们去了何处。那东府军不可小觑,虽然只有34万兵马,但是,他们已经数次击败我军,足见非同小可。臣弟最担心的是,在我们忽视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出现在我们意想不到的地方,给我们重重1击。”
苻坚哈哈大笑道:“3弟,你这是怎么了?眼前北府军你谨慎倒也罢了,毕竟北府军装备精良,乃是晋国主力新军。那东府军区区34万人,侥幸胜了两场,你却也如此担心?朕觉得,你这已经不是谨慎了,而是有些畏敌了。”
苻融沉声道:“陛下,臣弟是为了确保万无1失。那东府军可不能轻视,他们拥有火器,战力极强。且东府军统帅李徽用兵飘忽,诡计多端。此次长乐公的彭城被他们偷袭得手便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