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莫阿九静默立于书案后,望着容陌独自撑着轮椅徐徐行至一旁书架前,后从最下方拿出一个紫檀色木盒,木盒甚为精致,雕花纹路,古铜色锁匙,冰凉冷硬。
“这是……”莫阿九微有迟疑,垂眸问着。
容陌只抿唇,未曾言语,从袖口拿出一把细小钥匙,似是打开尘封多年的秘密一般,将木盒徐徐打开,刹那间,莫阿九恍惚觉得有尘埃拂过,而后……一阵平和。
里面,只有一幅画卷。
容陌伸手,将画卷拿出,放在桌面之上,再未翻开半分。
“这是我后来,唯恐终有一日将她忘记,仅凭着当初记忆,画出的画像。”容陌缓缓启唇。
“父皇曾找到我,要看一眼这幅画像,我未曾给。”
容老爷子……莫阿九想到那个分明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心底陡然升起一股酸涩之意。
“阿九,我可曾同你道过,我于乱葬岗内被诞下,前半生尽数阴暗……”容陌陡然启唇。
莫阿九睫毛微颤,良久微微颔首,无需容陌说,她也已然知晓了,知晓……如今天之骄子的容陌,曾经经历过何等黑暗!
“天下人尽说,我容陌登上天子之位,是蓄谋已久,阴差阳错,可是阿九,你可曾见过,蓄谋已久之人,其实当初也只是一无所有的废人?”容陌轻笑一声,笑中尽是讽刺。
莫阿九心口陡然一颤,他竟形容自己的过往为“一无所有的废人”,温青青以往之言响在她的耳畔,这便是……容陌的过去吗?
“阿九,我是被放弃之人。”容陌微微眯眸,声音似是叹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放弃之人。”
“我还未诞生,便已然被抛弃,后母亲去世,我即便被接入太
师府,却又如何接受那些放弃我之人?父皇临走之前曾问我可还恨他,我回不恨,是真的。”
“不恨,是真的。可是……亦不爱。”
也许最初,是有恨的,可这恨意,却在他逼宫那日,这个对前朝忠心耿耿大半生的太师,将手下全数权势交于他手那天,终究散去。
却终究做不到父慈子孝,唯有两不相欠罢了。
莫阿九呆呆听着容陌的话,良久,伸手轻轻在他肩上拍了拍。
容陌似似是方才回神,勉强浅笑,终究拿过画像,拿在手中,手指微颤。
“这是谁的画像?”莫阿九低低问着,声音万般柔情。
容陌身子一僵,却还是解开封带,轻轻展开画卷。
莫阿九望见,画卷之上,画着一个绝艳女子,眉目之间尽是风韵,即便穿着粗麻衣裳,仍掩盖不住那份国色天香。
“这……这是……”许是为那份美而震撼,许是为心中猜测而讶异,莫阿九声音都有些喑哑。
“是母亲。”容陌静静启唇,目光似都变得深邃下来,他那般专注望着画像,似是望入灵魂一般。
难怪……莫阿九静静想着,虽然隐隐猜测到,却仍旧为那份美而震慑。
“拼命将我诞下的母亲,此一生,伴我至七岁便郁郁而终的母亲,要我不要恨父皇的母亲……”容陌仍旧在静静道着,可语气越发沉重,竟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她若当真郁郁而终,该有多好……”
“什么?”莫阿九大骇,竟有些听不懂容陌话中之意,什么叫……当真郁郁而终该有多好!
“若非亲眼所见,我定也会同所有识她之人一般,认为她去世了呢……”容陌的手,紧紧攥着画卷,画卷一侧,褶皱丛生。
“阿九,你不是想知,那幕后之人究竟是谁吗?”容陌抬眸,眼底已然逐渐平静。
幕后之人……
莫阿九有片刻茫然,下瞬却陡然睁大双眸:“绝无可能!”她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从伊始,我便已然怀疑,此人定然同容家关系匪浅,否则她之血液岂会触动南山机关,仍能全身而退,而今,却终于确定,果真是……至亲啊……”容陌双眸,逐渐凛冽。
“只是我未曾想到……竟是她!”
“可是你母亲……”莫阿九微有迟疑,“你不是说,她早已……郁郁而终?”
“这世间,有一种药,食之,再无知觉。”容陌徐徐启唇,“而令我看见她将死之模样,入得太师府,不过让我更加恨太师府内所有人罢了,她让我不要恨父皇,可她用她的假死,将恨灌入我的骨子里……”
所以那时……容母未曾死去,只是……
莫阿九陡然觉得有些可怕起来,她呆呆望着容陌:“为何……她要针对于你?”她是容陌的母亲啊?为何要害容陌?
莫阿九不大方,对害容陌之人,终究做不到半分好感!
“大抵……我之出生,也不过只是报复的工具吧,否则……她又岂会轻易将我送至欢袖阁……”容陌冷笑,“父皇曾哀求我,要我给他看一眼这幅画像,哪怕一眼,我未曾应下,也许父皇……对她并非无情无义……”
“……”莫阿九眉心紧蹙,长久未曾言语。她知道容陌的过去定然很难,却未曾想,会这般暗而险!
似察觉到身侧女子紧绷的情愫,容陌转眸,微缓神色:“之前因着忧心你之安危,加之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