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秋重,天色乍暖还寒,晨风都添了几丝凉意。
莫阿九悄然于皇宫之内醒了,这皇宫,太大了,周围宫墙高立,像是将人层层包围在其中一般。
她的身子并未完全康健,一步一步,分外缓慢。
“娘娘——”身后,陡然传来一人轻声唤着她。
莫阿九茫然回首,张嬷嬷手中拿着一件红色白边的披风,站在那里。
“张嬷嬷,你怎的……来了?”她的声音夹杂了些许慌乱,若是将容陌惊醒……
“人老了,睡得自然少了,”张嬷嬷顿了顿,“少奶奶,这清晨湿气重,您要去往何处,差宫人送您去就是了。”
话落,人已上前,将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无需那般麻烦……”
“老奴已差人过来了。”张嬷嬷朝着不远处挥挥手,一辆马车已徐徐而来,停至他们身前。
“张嬷嬷……”莫阿九早已满眼复杂,她未曾想,张嬷嬷竟会帮助于她,若是容陌知晓……
“快些上去吧,”张嬷嬷笑了笑,“娘娘且宽心,我不会告诉皇上的。”
“多谢……”最终,莫阿九垂眸道谢,点点头,上了马车。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没有逞强的余地。
马车前,唯有
一个穿着宫服的男子,男子带着一个斗笠,坐在前方,身形沉默,莫名的清魅。
莫阿九未曾过多在意,掀开轿帘钻进马车:“先看看这皇宫可好?”她亦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
男子未曾言语,轻轻动了动缰绳,马车徐徐前行。
莫阿九眯着眼睛,靠在轿壁上,果然娇弱的可以,这一会儿就没多大力气了。
许是昨夜睡得太晚,马车咿咿呀呀之中,她终究沉沉睡去。
朦胧间,仿佛有人轻轻在唤着她的名字,那般温柔:“阿九,阿九……”
那分明是……容陌的声音。
莫阿九猛地睁开眼睛。
她依旧躺在马车之内,却……无容陌的身影,只有前方轿帘微动。而马车已然停下。
“这是何处?”莫阿九沉声问着,声音带着些喑哑。
“……”却未曾有人言语。
莫阿九却也未曾在意,掀开轿帘朝外望着,而后陡然僵住。
储秀宫。
她在这皇宫之内,伤心之时,最爱躲在此处了。
“你……带我来此处作甚?”莫阿九低声问着,声音恍若。
未指望任何人作答,她却已欲下马车。
脚着地的瞬间,身子似乎细微的摇晃了一下,莫阿九心中一
惊。
一旁,一只手陡然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扶稳了。
莫阿九呆了呆,回眸笑道:“多谢。”
却在她回眸的瞬间,男子垂首,斗笠遮住了容颜。
最终,男子架着马车轻喝一声,离开了。
莫阿九转身,朝着储秀宫内走着,可下瞬,她的脚步陡然僵住。
终于知道心中那股莫名的诡异之感是什么了。
这皇宫之内,岂有人敢碰触皇上妃子的手?
她终于知,方才那男子,为何这般熟悉。
那骨节分明的手,薄茧微生的手,那般熟悉,熟悉到,昨日,还抚弄她的发,要与她“梳头描眉”呢。
那马夫,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容陌。
这世间,大抵唯有他,会这般了解她吧。
他知,她不愿被他察觉,所以……化为马夫,送她一程。
勉强一笑,最终朝着储秀宫内行去。
本以为她久未归来,储秀宫内应是冷情万分,却未曾想到,此处竟然恍若昨日还有人在此住着一般。
莫阿九径自行入正厅,茫然坐在木椅之上,她不知自己缘何来此处,亦不知来此处又能作甚。
只是,她须得有个地方,让她好生想清楚。
可却似乎……一无所获
。
于储秀宫内第三日,莫阿九罕见早起洗漱一般,第一次出了殿,去了祠堂。
那里,有父皇的画像。
她空手而去的,一路顺畅,无人阻挡。
这些年来,对她最好的父皇,她最为不孝,来探望的次数少之又少。
一人,在祠堂中,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从日头当空,到天色渐晚,说了这些年自己的所见所闻,略过了那些伤痛绝望。
唯有在临离开之际,莫阿九站在祠堂之内,茫然道了一声:“父皇,我似乎……已配他不起了。”
话落,泪如雨下。
……
再回去之时,天色早已渐晚。
莫阿九静静行于宫墙之间,回绝了门口的轿撵。
她知道这些人是谁安排的,她也听闻,这几日,皇上日日忙碌至深夜,极为奔忙,便也未曾前来。
事实上,莫阿九是感激了,在她还未曾想好如何面对容陌之前,见到他,只会将她所剩无几的自尊全数打碎。
可今日的储秀宫内,却有所不同。
莫阿九眯了眯眼睛,方才走进,便感觉到似有人来了。
心,突然细微的跳了跳。
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