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脸色比昨天白了一个度的李婶子拎着零食大礼包上门诱拐孩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大门紧锁。
【诶?!咋这么大早就出门了?小宝那孩子不是天天要睡到十点多才起来吗?】
行叭,乡里乡亲住着,真是没有半点儿秘密。
原来,昨晚,唐朝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认识的牛场老板打来的——
他家有两头牛昨晚突然就摔跤了,到现在也站不起来。
请过兽医,说不是骨头的事儿,蹄子烂了,得找修蹄子的师父。
这不,老板就想起唐朝来了,他在网上的名气,远远没有县城牛羊集市上的名气大。
一把铲刀走天下,不是吹的。
一大早天还没亮,唐朝就被一辆皮卡车接走了,他不放心唐小宝一个人在家里待着,交给邻居也不放心,干脆被子一卷,直接抱上了车。
牛场在县城西郊的一处山腰上,这边就是多山的地形。
唐朝还是第一次来,不由感慨,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老板穿的袄子上面打了补丁,可他牛场少说养了一百头牛,粗略一合计,起码也有几百万身家了。
棚子底下干活的工人也有十来个,放粮的,铺草的,铲屎的,刷毛的各有分工,忙得不亦乐乎。
【老板,病牛在哪儿呢,这不都站的好好的?!】
唐朝放眼望去,棚子里的牛都安安静静站着吃草。
只有几头吃奶的小牛甩着尾巴到处晃荡,一会儿舔铁栏杆,一会儿在大牛肚子底下拱,调皮的很。
(??w??)
一头黄棕底色大团白花的小牛萌萌哒,见着来了生人也不害怕,眨巴着大眼睛凑过来,鼻孔翕张,闻生人的手。
小牛:唔,有羊肉包子味儿。
它眼睛瞪大,一脸馋相,这味道,真是香死个牛!
【哦,那两头我单独放在小棚子里了,病牛不是需要隔离嘛,摊子铺得大,不得不谨小慎微啊!】
老板手冻得通红,索性揣进袖口。
反正又没有买家上门,用不着注意形象,牛牛健康干净就行了。
唐小宝早在下车的时候就连人带被子安置在老板的办公室里,那儿暖风开得足,嘎嘎暖和。
才睡了一小会儿,小胖子就小脸红扑扑地踹了被子,舒服得哼唧了两声,浑然没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在哪儿,翻身又睡熟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就该是能吃能睡,正是长个子的时候。
小牛棚里的两头病牛睡得不太安稳,躺在外头那个是母牛,揣上崽子了,可惜两条前腿别扭地歪在一边,肉眼可见地肿胀。
【这么严重啊?!】
唐朝打眼一瞧,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普通修一个蹄子,行价就是十块,很多俭省惯了的老人家才会拖到不能再拖了才叫他干活,没想到这牛场老板居然也……
他蹲下身,手还没靠近病蹄,就被母牛铜铃大的眼睛瞪着。
老板一巴掌拍在母牛硕大的脑袋上。
【老爷子,你看看,兽医说是蹄子里头钻进去了什么尖锐的东西,感染了,光打消炎针只是治标不治本,还得靠你把病灶挖出来!】
母牛老实了,大眼睛眨了两下,流下两滴滚烫的眼泪。
泪水很大颗,砸在它身下垫着的干草上,顺着草的缝隙流到地上,洇开一朵蒲公英似的花。
唐朝把腰上挂着的工具包搁在一边,抄起一只蹄子仔细打量。
唔,刚才一打眼还真是冤枉了老板,这牛蹄子明显有打理修剪过的痕迹,不过,时间应该有大半年了。
【你这儿应该有称重固定的架子吧,帮忙推一个过来,这蹄子肿成这样,即使它现在站不起来,等会儿挨了刀子也会痛得使劲挣扎的,还是固定一下稳妥,要不然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压不住!】
老板一听这话头,就知道这老头心里有把握,哪能不配合,立即高声叫了一个工人去后头把架子推过来。
也亏得这母牛有灵性,听得懂人话,也知道眼前这个头发雪白雪白的老头是来帮它解决病痛的。
这才慢腾腾艰难起身,被工人牵着绳子带上铁架子,乖觉地自个儿把脖子卡在前面的卡槽里。
它的两条前腿颤巍巍地,因为膝关节以下都红肿了,简直很难承受它大几百斤的体重,整个铁架子都跟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声。
【快,把右前腿先用绳子绑住折起来,我尽量速度快一点。】
唐朝已经拿起了一把小巧的右手弯刀,7字型的,很锋利,昨晚他就在磨刀石上反反复复地磨得溜溜光。
牛蹄子太软,不适用大铲刀。
要是让一个啥也不懂的新手上,一铲刀下去,这牛蹄子整个都保不住。
母牛哞哞叫唤两声,显而易见地害怕。
唐朝已经一手扶住蹄子,一手开始修剪了。
一刀下去,就涌出一股子气味古怪的黄水。
老板一皱眉,没后退,但是腾出一只手捂住了鼻子,不然,他会想吐。
就像是下水道里被堵塞了十几天的厨余垃圾发酵腐败之后的气味。
唐朝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