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只是青栀的一席话,原本颇得恩宠的吴锦织,风头渐渐地衰了下去,裴婉修本来早就咽着一口气,见吴锦织终究是栽在了青栀手里,竟然比谁都开心,极尽讽刺之能事,在吴锦织面前将青栀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原是和青栀死对头的她,早已忘记当年为了陷害孟念云而受到的斥责和屈辱。
随着谷雨的离去,众人南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白初微手里的那份名单几乎捏着所有人的命门,裴婉修折腾了大半个月的吴锦织,到了这会儿终于把她抛在了脑后,上赶着去锦绣宫里巴结和奉承。
这天卫景昭说宫里的乐师们排了几只新曲儿,宫中也许久没有设宴了,便带着六宫嫔妃在凝碧池旁设宴听曲。微风和煦,天空中虽然挂着一轮明晃晃的太阳,却一点也不炎热,光芒只把春末的风制成温柔的绸缎,悠悠地拂过挽成云鬓、上饰钗环的发丝。
青栀坐在席间,凝神听悦耳丝竹。一阵如泣如诉的低音过后,管弦齐发,清澈的声音临水响彻,如女子立于花丛,身后百蝶翩飞,百花绽放,美丽绝伦。青栀听到心旷神怡之处
,不免抬眼看了看卫景昭,见他亦是一双眼款款柔情,望向自己。
早有不愿听曲儿只关注皇上的人瞧见这一番眉目传情,但转念想一想与其是吴锦织那样的狐媚子和皇上眉来眼去,不如是青栀这样为皇上生儿育女,位份也高,对大顺有功之人,至少人家也是付出了不少。
就连董玉棠倒了后不那么咋呼的徐贵人徐兰殷,看见吴锦织皱着眉咽下一口点心,心里也萌生出一丝快意,“吴妹妹是有什么事搁在心里不高兴,还是柔贵妃娘娘安排的糕点不好吃?我瞧着妹妹的眉头皱的厉害,老实说,我倒是觉得极是舒坦呢。”
吴锦织勉力笑了笑,“姐姐说笑了,娘娘安排的东西,哪里有差的,不过是我自己胸口有些发闷罢了。”
徐兰殷立刻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胸口发闷?不舒服?那妹妹赶紧回去休息罢,皇上不会怪妹妹御前失仪的。”
她的声音有点大,自然这本来就是故意的,上首正在听曲的卫景昭便皱了皱眉,“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如今徐兰殷难得和卫景昭说几句话,画着精致妆容的脸上笑出了几许皱纹,
“皇上,是吴选侍身体不舒服,连柔贵妃娘娘亲自准备的点心都吃不下,嫔妾正劝她回去休息。”
好端端的一场宴席,忽然出了这么一桩事,又被徐兰殷暗中挑拨了一下,实在扫兴,卫景昭挥了挥手,也不去看吴锦织,“不舒服就早些回去罢。”
吴锦织的脸上有些为难,她身体是有点不难受,但尚能坚持,毕竟和卫景昭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据她所知,自己的名字还没记在南巡的名单上,若是再不露露脸,皇上带着那么些莺莺燕燕南巡一遭,回来多半就把她给忘了。
“皇上,嫔妾其实没什么事,可能是最近时气总是忽冷忽热,身上才有点不自在罢了。”吴锦织婉转一笑,努力压制住不适的表情,“这几支曲子当真好听,嫔妾舍不得走。”
舍不得曲子还是舍不得皇上,妃嫔们心里都十分清楚。
裴婉修少不得要冷嘲热讽两句:“吴选侍年轻,不知道这‘身体康健’四个字多么难得。听本宫一句话,身子是自己的,一定要保护好,强撑着听完曲子,回头大病一场,还不知要如何补回来。”
卫景昭听见下面你
来我往,心里陡然生出厌烦之情,“听曲便好好听曲,说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裴婉修见皇上发话,不敢再多言,但是她并没有遭到什么斥责,当即得意地睨了吴锦织一眼。
一时有宫女奉上了小盅盛的藕粉糖水,清清甜甜,正适合这个季节喝,青栀才用小勺饮了两口,便听见那边厢有难以言表的声音,展眼看去,竟是吴锦织把才喝下去的糖水都吐了出来,手帕接不住,衣衫上也沾了些。
好好的闲暇时光被闹腾成这样,卫景昭是真的有些不喜了,将手中的小盅搁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吴锦织一张脸涨得通红,理了理衣裳,起身行了个福礼,“嫔妾圣驾之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卫景昭淡淡地道:“究竟是怎么了?若是不舒服,也要及早请太医来看。”
吴锦织极力保持着镇定,回答说:“嫔妾也不是总不舒服,只是这两天有些不自在,也是好一阵歹一阵的,方才还没有那么难受,喝了藕粉糖水,忽然觉得甜腻,一下就受不住了。”
裴婉修乃是唯恐天下不乱第一人,故意又喝了一口,“早让你回去,以
免身子不爽利,结果当真出事了吧?皇上,臣妾倒是觉得娘娘选的这一味甜品很好呢,爽口下火,也不太甜。”
吴锦织心中恨极了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一宫主位,但这件事上本就是她失仪,实在也没什么能够反驳的,只好再度行了一礼,“是嫔妾的不是,嫔妾这就告退了。”
卫景昭见她一双动人的眼里似乎有盈盈的泪意,想起那些颠鸾倒凤的时日,不免也有些心疼,缓了缓语气,“既然确实难受,就找个太医好好瞧瞧,总这么下去,若是拖出大病来也不好。”
吴锦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