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恭敬地屈身回道:“大公子,奴去侍卫院问过了,不是自己人动的手。”
左成渝环起双臂,若有所思地嘀咕:“那可就太奇怪了。”
小厮点点头:“的确,以咱们相府的守卫,就算是只蚊子飞进来也该有个声响,更别提什么刺客,会不会是贼喊捉贼?”
听小厮这么一说,左成渝的脑海中似乎捕捉到什么异样,可他思索了半晌,又摇了摇头。
“以封斩夜的功夫,不足以将人杀得这么利落,这手段更像是个精通武艺之人。”
小厮却略有些犹豫:“可您不是说他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软弱?奴怎么觉得,他此次求救只是装样子?”
左成渝眼中染上一抹暗色,他大概知道那种异样来自于什么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装模作样,派去那么多次刺客,你见哪一次他为了活命来向我求救过?只是不清楚他为何突然如此,不过,这倒让我想起......他身边的一个人。”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左付鸿立在不远处,扫视了一眼院中的府军,目光停留在棋若姑姑的尸体上。
府军俯身跪地禀报:“左相大人,棋若姑姑遇害,府中恐有刺客潜入。”
左付鸿并未说话,转而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仔仔细细将尸体盯了片刻,抬脚进了书房。
“父亲。”左成渝恭敬地将左付鸿请至上座,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
左付鸿搭上身侧的扶手,手指“嗒嗒”敲在雕花的椅子上,沉吟片刻站起身。
“成渝,斩夜现在在你这里?”
左成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被他压下来,点头回答∶“他受了点伤,在内室包扎伤口。”
“嗯,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他。”左付鸿站起身,朝内室走去。
内室之中,封斩夜一个人坐在凳子上,他的脖子已经被精心包扎过,纱布上殷着浅浅的血痕。
自己就这么杀了人,他到现在还有种不真实感,搁在双腿上的手还微微有点颤抖。
他尽量缓解着自己紧张的情绪,知道稍后恐怕还有戏要演,面对那父子二人,绝不能露出马脚。
听见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封斩夜闭了闭双眼,强打起精神来,看向门口。
左付鸿走进去时,正对上他紧咬着嘴唇,一脸的不安。
“老师。”
封斩夜起身作揖,却被左付鸿按下,中年男子拉着他坐下,脸上露出些关切。
“我刚进来,就听成渝说你遇到了刺客,伤得重不重?”
封斩夜摇摇头,乖顺地垂下眸子∶“多谢老师关心,只是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左付鸿双眼盯着他,停顿了片刻才似笑非笑地开口,“不枉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栽培,如今你也进步了不少,其实惹了主子不快,死几个奴仆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你说对吧?”
这话中似乎暗藏着什么别的意思,封斩夜不敢去想,只能顺从地点头,那双苍老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透,让他不由自主地背脊发寒。
左付鸿见他这个反应,更加胸有成竹地笑起来:“棋若也算是院中的老人了,看多了这样的场景,自然懂得也多,你手腕上的伤,可要藏好了。”
封斩夜怔了怔,低头去瞧,就见自己袖口处的手腕上横着两道殷红的抓痕,显然是杀人时不经意间留下的。
因为一直无暇顾及没觉着疼,加之有衣袖挡着,竟就被他这么大剌剌地带到这里来。
怪不得左付鸿方才要拉他一把,恐怕就是那个时候刚好被他看见。
他心头震颤,冷汗霎时间爬满整个后背,再去看左付鸿的表情,只觉着他的笑容愈发不怀好意。
“不用紧张,我也说了,奴仆罢了,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斩夜啊,如今你已在我相府一年,你从前答应我的,也是时候兑现了。”
气氛愈发沉闷,左付鸿站起身,负手踱到窗边,将内室之中最后一扇通风的窗也死死关住。
“近日朝堂之上,来了一份战报,据其中所说,沉寂多年的北漠于半月之前突然犯境,北漠军队来势汹汹,如今北境边城昭禹几乎全面沦陷。”
“我与广安侯政见相左,他作为镇北将军,自然主张派兵出征,带领一众朝臣主战,可北漠军队骁勇善战,又对地形极为熟悉,如此一来,沦陷的城池岂止昭禹,陛下希望广安侯收回政见,斩夜啊,此事还需你来帮忙。”
这事明显事关重大,封斩夜不明白自己一个弃子有何能力插手,犹豫着摇头:“老师您知道的,我早已被父皇赶出宫,没有权利过问朝堂之事,遑论能帮上什么忙。”
左付鸿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拍了拍他的背:“我还没说需要你做什么,你怎么就打起退堂鼓来了?方才你恐怕也不是这样的吧?”
左付鸿是在威胁他,封斩夜知道,这个忙,他是非帮不可的。
他攥了攥自己的手心,又松松地摊开,点点头道:“这一年里承蒙老师关照,斩夜自当尽力而为。”
“这就对了。”左付鸿苍老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