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的丧仪在漫天飘飞的大雪中结束了。
回到别院里,封斩夜强撑着将惠妃的牌位安置在后堂之中,屏退所有人独自拜了许久。
当顾青芝听着屋中声响不对,冲进去时,他已然倒地昏迷过去。
封斩夜本就体弱,又病得突然,且高烧不退,若不是赶忙找了顾风平上门问诊,他恐怕连那几场雪都挨不过去。
如今顾青芝已在榻前守了半月有余,这半个月里,别院周围莫名多出数不尽的动物尸体,京都城中流言四起,对惠妃的死因也是众说纷纭。
静安伯林岳弘眼看自己的妹妹横死,侄子也被放弃,算是彻底凉了心,修书上表,自称自己年事已高,实在无力再为陛下效力,求了个闲职告老还乡。
别院只能靠着余下几人苦苦支撑,只是看着日渐减少的屯粮和炭火,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维持到几时。
在顾风平的努力下,封斩夜终于醒了。
空气中有股刺鼻的味道,闻得人头疼,屋中却前所未有地暖和,屏风后似乎有两个人影。
“阿芝......”封斩夜习惯地喊了一声,嘶哑的声音从许久不发声的喉咙里吐出来,干涩得有些怪异。
只是没见到顾青芝出现在眼前,反倒是左成渝从屏风后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一贯亲和的笑意,只是在刚失去母妃的封斩夜眼中,显得极为扎眼。
“看看,果真起效果了,这不就醒了么,斩夜啊,你感觉如何?”左成渝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亲昵地站在床边询问。
封斩夜对他突如其来的亲切感到十分不解,带着警惕微微起身,向后靠了靠。
“你......离我如此之近,不怕被煞气影响吗?”
谁知左成渝却微微眯起眼睛,冲着屋外扬了扬下巴:“你不如自己出去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
封斩夜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门口,推开后堂屋门,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寒冬腊月的天气,院中却有许多人,数不清的府军将后堂死死围住。
不远处跪着六个人,柳嬷嬷,吴方,秋江秋虹,小厮,以及顾青芝。
他们背后是一座法坛,一旁立着一位老道,闭着眼睛念念有词,朝坛上的香炉扔入黄符,那刺鼻的气味就来源于此。
再细看几人身上,也是被挂满了黄符,两个婢女身子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乌紫,也不吭一声。
柳嬷嬷看见封斩夜出来,惊喜之余眼中透着担忧:“殿下无需管我们,您的病还没好,快进屋去。”
封斩夜只当听不见,走到离他最近的顾青芝身前,用力扯了两下缚住她手脚的绳子,绳子纹丝未动。
顾青芝抬眼看看他,皱了皱眉头小声道:“听嬷嬷的话,快回去。”
可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全都如受罚一般跪在那里,自己却浑然不知。
这副场景换做是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是在做什么!”
封斩夜也不顾自己还病着,踉跄几步冲到老道面前,扯着他的衣袖质问他。
老道却只是对他施了一礼,推开他云淡风轻道:“这可是他们自愿替您驱煞,还请善人不要罔顾他们的一番好意。”
若说别的封斩夜或许不懂,可他在宫中何止经历过一次驱煞,何曾用过这样的办法?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不再向老道发难,转而回头看向屋中两个看戏的人,眼中透着深深的敌意,阴沉沉问:“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左成渝倚在门边,摊了摊双手一副为难的样子:“斩夜,你也别怪我们,近日里别院周围总是出现死物,我们也是为了全府人的安危着想。”
老道在身后也跟着说起风凉话来:“若不是这几位忠仆说什么也不肯交出煞气根源,倒是也不必自己来遭这趟罪。”
封斩夜回过头盯着老道:“我便是煞气根源,如今我醒了,你把他们放开。”
谁知那老道却突然摇了摇头笑起来:“不不不,善人虽是凶煞命格,可如今却不是造成府中煞气弥漫的原因。”
封斩夜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死死地盯着他:“那你说,什么是煞气根源?”
老道本眯在一起的眼睛突然睁开,如看死物一般盯着封斩夜,一字一句。
“后堂之中,女子牌位,阴煞异常,不可留,唯有烧之,此煞方可解。”
苍老阴仄的声音一下下如同当头棒喝,他们指的,当然是后堂之中供奉的惠妃牌位,也是封斩夜留下的唯一关于母妃的东西。
“你说什么?”
顾青芝看着少年小小的身影猛地一震,怕他受不住刺激再次昏过去,紧忙开口:“封斩夜!回去,不要理他。”
可左成渝似乎并不想给她机会搅乱封斩夜的思绪,淡淡开口。
“其实此事也并非只有一种解法,若是你愿意牺牲他们几个,或是自己搬离别院,我与父亲也都是应允的。”
此刻的少年早已没了心思听顾青芝说了什么,他抬眼看着左成渝,那张恬淡的脸与冷漠的话仿佛出自于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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