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芝伸手接过了那块她曾经佩戴了数个年头的腰牌。
左成渝当她是应了邀约,笑得十分意满,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耳畔却传来了“噼啪”的声音。
腰牌应声碎裂,随着顾青芝的动作慢慢折为两半。
木渣簌簌落下,左成渝的笑容凝在脸上,月色下看上去那张尊贵的脸竟不再和善。
“你……这是什么意思?”
“相府嫡子也不过如此,像条狗一样为你那利欲熏心的爹办事,却未曾混个一官半职,这日子过得可还舒服?”
顾青芝的声音轻飘,她追随了这父子二人这么多年,知道左相为免皇帝猜忌,不许子女入仕为官,当然最懂得怎么一句话戳中他的心窝子。
果然左成渝最听不得这种话,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手上也捏了个手势,似乎是随时准备叫着暗处的人出来解决她。
“劝你慎重,他们还没动手,或许你就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顾青芝心中冷笑,将手中折断的腰牌扔在一边,左成渝惯会装良善,她偏就要撕下他的假面来看看。
左成渝脸色变了又变,他不是没听说过兰舟的本事。
犹豫再三,他还是识时务地将手缩回袖中,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唉,罢了,我也不知是哪得罪了你,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呵,怂包。
顾青芝抬脚就走,身形渐渐隐在薄雾之中。
她并没有天真地以为左成渝能轻易放过她,只不过她方才一直戴着面罩,也并不担心左成渝能通过长相找到她,况且这片林子与她年少时所居之地相隔不远,这里她再熟悉不过。
趁着雾气朦胧,她加快脚步饶进林子深处,赶在左成渝的人找到她之前出现在京都的城门下。
走进城中,街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绝于耳,一颗心终于放松下来,顾青芝将面罩取下,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了,可若想报复左相父子,谈何容易?再他们找到她之前,她必须尽快想出些办法来。
街边的茶铺子里,说书人摇着折扇声情并茂地讲着奇闻逸事。
“话说不久之前,宫里的惠妃娘娘为了争宠,害死了刚出生不久的七皇子,手段那是残忍至极!”
几个客人嗑着瓜子,听得聚精会神,顾青芝也放慢了脚步。
说书人继续讲:“那七皇子才多大啊?不到一月!被如此歹毒的妇人害死,惹得皇帝大怒,当夜便把惠妃关进了冷宫。”
“三皇子封斩夜十分思念母亲,思前想后还是去殿前为自己母妃求情,一跪就是一夜,这不求情还则罢了,一求情却出了大事!”
“皇帝想啊,这惠妃平日最是良善,怎会无端残害皇嗣呢?”
听客们面面相觑,而后摇了摇头,想不出答案。
“皇帝越想越不对劲,便请了高人占卜,结果却是,惠妃常年与身怀煞气的三皇子相处,心智被煞气侵蚀,所以才做出此等糊涂之事。”
顾青芝没再听下去,后面的事她比说书人更加了解,毕竟正是因为刺杀这位三皇子失败,她才会被左相父子杀害。
她思忖了半晌,加快脚步离开茶馆。
若说到左相父子的死对头,非封斩夜莫属。
从天生煞气缠身,寄养在相府的弃子到统御三军的禁军统领,就连集市上的说书先生口中最多的也是他的故事。
上一世在她进入相府的同时,还有一个人搬进了相府别院,那人便是封斩夜。
今夜正是封斩夜为惠妃求情之后,被皇帝罚入相府反省之时,她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难以撼动左相分毫,或许找到一个可靠的靠山,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片刻之后,顾青芝已经出现在别院。
虽说相府有重兵把守,可别院里却不见一人,这里四处散着落叶,似乎许久都没打扫过,相较主府显得破败不堪。
她翻上墙头,望着后堂内微弱的烛光,记忆也跟着回到了从前。
上一世,她就听说过许多关于端王封斩夜的传闻。
他是整个京都的传奇,也是整个京都的威胁,残害手足,弑母,谋杀重臣,他的身边总有人不停地死去。
虽然都说这位端王殿下是靠踩着身边人的血肉一步步爬上来的,可也只有他敢与左相分庭抗礼。
顾青芝还记得自己上一世面见左相左付鸿时,封斩夜似乎是因为不服管教,一把大火烧了别院后堂,火势大得差点烧到主府来,引起了一阵骚乱。
而左付鸿非但没有责怪,还为他重新修缮了别院,赢得了京都百姓的赞誉。
虽说这位三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顾青芝的心中现在只有仇恨,这是她复仇唯一的捷径了。
为了身边人,为了自己,她必须想方设法地接近他,向他投诚。
云遮半月,无端吹起一阵凉风。
顾青芝想得正出神,却听见别院通向主府的门微微有些响动,莫名打开了一道缝隙。
她所在的屋顶能清楚观察整个别院,加之她的耳力极好,能听得清十步以内之人的呼吸声,任何风吹草动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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