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惊恐地躲在门后,目送宋允知等人走近,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行过院子,忽然听到了嘈杂声,一群人抬着一个架子急匆匆就跑出来了。经过此处时,宋允知看到了担架上露出的半截细弱的手腕,已呈青白之色,似乎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不少孩子看到这一幕,都低声哭了出来。
三皇子吓得立马躲到侍卫旁边:“他……怎么了?”“前日降温,这孩子夜里踢了被子受了寒气,今日午后泄发而亡。"后面赶来一位五旬老者,姓秦名诚,虽穿着寒微,却是这慈幼局中管事之人。
三皇子哆嗦道:“没叫大夫吗?”
秦诚叹息:“叫了,大夫给开了药,还是没救活过来。”
如今孩童夭折得多,民间大夫医术又平平,一场病便极可能就将人给带走了,他们也无可奈何。这里的孩子太多了,每日都有人病故,秦诚等人看得多了情绪也渐渐没了。只盼着今年冬日朝廷给钱给得及时,让他们快些置办被褥、修缮门窗屋顶,好安稳渡过冬日。
秦诚说完,才想起给二位贵人问好。这两人虽不知身份,但能带得起侍卫,必然身份不低。
宋允知见了慈幼局的近况,心中堵得慌,再没有绕弯子,直接跟秦诚说明了来意。他们需要的玩偶做法简单,只要会点针线活都可以做,原料他们可以提供,慈幼局这边只要加工就成,他们按件计费。
秦诚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一叠声便答应了,立马欢天喜地起来。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更遑论没有家的孩子了。慈幼局的人,不说心灵手巧,但是手脚麻利是肯定的,年纪小的可以打杂,年纪大的,可以直接当绣娘用了。这门生意真做好了,修屋子买被褥的钱也就有了!
大善人啊!
秦诚还想让宋允知等人进去喝点儿茶,但又生怕自己这边茶水低廉,招待不周,因而左右为难。一向不懂看人脸色的宋允知如今一眼就看出了秦诚的窘迫,难受撇过头:“我们家中还有事,便先不留了,来日会有人上门送东西来,另附图纸,教会你们如何制作。”秦诚立马弓着身子:“我替慈幼局上下多谢二位公子。”
他就差没有给宋允知两人跪下了。
便是嘴毒的三皇子也语塞起来,怪不自在的,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转身之际,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孩儿忽然撞上了三皇子,新衣裳赫然撞出了印子,三皇子不耐:“眼瞎不看路吗?”小孩儿瑟缩了一下,无助地躲在一边。
秦诚于心不忍:“公子勿怪,小曼生来便有眼疾,看不见的。”
宋允知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反正挺难受的,伸手从怀里掏了一块饴糖递给对方。他若是没看错的话,这个小姑娘应该跟他差不多大。一样的年纪,境遇却天差地别。“谢谢。"小曼怯弱地回应了一声,依旧躲在秦诚身后。三皇子张了张嘴巴,复又看了一眼那黄毛丫头,忽然觉得自己实在该死。他缩了缩脖子,再不说一句话,赶忙跟在宋允知身后,逃窜一般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不适的地方。
二人离开之后心情都不是很好,但是三皇子心大,去街上逛了一圈便恢复了。宋允知心也挺大的,可是这会儿却有点想不开。
天子脚下都有这么多的弃婴跟孤儿,以至于朝廷拨款根本不够。那建康、临州以外的地方呢,情况是否更为严峻?更不必想北方是什么境况。二十年前那也是夏国的领土,北方的汉人也是夏国的子民。可如今夏国抛弃了他们,北方百姓在北戎的管束下,又是何种模样呢?而他又能做什么?他没有家世,也没有改变世道的能力,他才六岁而已。
回了国子监后,宋允知托着下巴,独身一人坐在湖边吹冷风,希望能将他这满身的躁意给吹干净。他为什么会苦恼呢,分明这些人的苦难也不是他造成的,原本,他还可以无忧无虑地在国子监读书,可为何执意要去慈幼局?萧宝玄从他三哥那儿听说了允哥儿已回,记挂着自己的礼物,也哒哒地出门找允哥儿。溜达了一圈,结果竞然在湖边看到了人。萧宝玄慢慢来到允哥儿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抱着腿坐在湖边,转过头问:“允哥儿,你在不高兴吗?”
一个失落的小孩儿,身边坐着另一个比他更小的,水波粼粼,更衬得他们格外寂寥。
特意赶过来偷看儿子的皇上跟随行的陈素慢慢靠近,正好目睹这一幕。虽然萧索,却很有诗意,皇上期待道:“你家小弟子该不会在悲天悯人吧?”
陈素哭笑不得:“他才多大的年纪?”
皇上却压低声音:“不急,且听听他说什么。”他有点好奇小神童究竟在想什么了。
半响,宋允知已经回过了神,挠了挠头发,不知道说什么:“没有,我在想今晚膳房好像有炙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