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瑞丝小姐,您要告诉我答案了吗?”
格瑞丝盯着他的手看。
“嗯。”
“请说,我在听。”
她移开视线。
“首先,你要明白,伯爵跑去西墙是一件确定、而非偶发的事。”
“您的意思是,只要有危险,他就一定会去西墙?”
“不是所有的危险都会,但只要那把匕首飞起来,他就一定会去西墙。”
“为什么呢?”
“因为越喜欢亡灵把戏的骗徒,自己内心就越相信亡灵的存在。”
“……唔,好复杂!”
“再者说,他也知道,这栋宅邸里曾经死掉过不少人。”
“比如说,他的第一个夫人。”
“是,你说,当他看见匕首飞起,他会不会想,这是他的亡妻来向他复仇?”
“格瑞丝小姐,我认为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可这和西墙有什么关系呢?”
“唉……”
格瑞丝微微叹气,她通常和人说到这,对方已经了然。
艾维却需要她再多说一步才能够明白。
这加深了她心底的想法: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无所谓……
反正他们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
格瑞丝尽可能使自己的神情看上去平和,她认为她也应该如此。
“因为娜塔神。”她说。
“!”
艾维跳起,他的脸颊因为过度震惊而失去血色。
“格瑞丝小姐,我明白,我全都明白了!我知道……我的好友他信仰神明!”
所以,伯爵才会在以为亡灵出现的情况下,直奔西墙的油画。
娜塔神的油画。
而那把匕首无论会不会射中他,只要射中墙壁,就会对墙上的石块造成冲击。
石块震动、“娜塔神”落下,将他砸死。
这是必然。
这根本不是什么意外。
“格瑞丝小姐,”艾维焦急,“我们必须把这件事告诉胡佛男爵!”
“我会说的,但我觉得这没有用。”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证据啊。”格瑞丝苦笑,“这一切可能都只是我的幻想。”
“您是说,您幻想了一位凶手……”
“是啊,一位聪明、狡猾、将自己藏入暗处的凶手。”
艾维定定地望她。
“格瑞丝小姐,这听起来多么像您的那个比喻啊!”
“比喻?”
“华尔兹的比喻。‘他’是那种您会想要和‘他’跳华尔兹的人吗?”
“……”
格瑞丝皱眉,她的表情变得像是听见自己童年的作文被人当众念出。
“忘了它吧,那只是我一时冲动说出来的理念。”
“所以,您并不相信它吗?”
“幻想逗留在幻想里就好。我确定,我不会碰到那样的人。”
“为什么?”
“因为我很聪明,没有人配和我跳华尔兹。”
格瑞丝昂起下巴,说出这句话,她的语气是傲慢的,神情却很可爱。
她是一个才满十七岁的少女。
她会为了帮助他人得到报酬,将推理的成果放弃、将荣耀让人。
艾维看在眼中。
“格瑞丝小姐,”他真诚地说,“您真好。”
格瑞丝扬唇,右手朝他伸去,他愣了下,将自己的手搭了上来。
“你在做什么?”她惊讶。
“您不是想要和我握手吗?”他微笑。
“不,不是,我是问你要报酬呢,我的雇主!”
“诶,对不起,我怎么给忘记了!”
艾维将她的手松开,他连声道歉,动作慌乱地把金币找出来给她。
他已经给过她一部分,这是剩下的酬劳。
格瑞丝掂了掂重量,问:“你会不会给的太多了?”
“格瑞丝小姐,我说好要给您加钱的。”
“那也太多了。”
“不,不,这一点不多,这是您应得的。”
艾维的手拼命将钱袋推给她,眼睛则一眨不眨地看她。
他的蓝眼睛里毫不回避对她的欣赏、崇敬。
乃至喜欢。
格瑞丝感到他的目光太炽热,将头撇开。
“格瑞丝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问。”
“您以后还——”
“我明天就会离开这座城市。”
格瑞丝打断他,就像猜到他要说什么,她怎么会猜不到?
“这、这样吗……”
艾维抿着嘴唇,将头低下,他的脸又一次变得苍白,这一次是因为痛苦。
他没有对她说任何挽留的话。
他不是那一类人,她想,她要走,他只会祝福。
即使这将意味了,他们将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