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娣真的感觉自己已经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孩子在长大,它的食量也在变大,这两天二宝总是哭,章小女说他是吃不饱,在家的时候,每次都让梁生娣多给他喂一会儿。
可粮袋都已经见底了,这两天家里三大一小吃的都是六谷糊,还是隔壁大山家借的粉,到时候都是要还的。
梁生娣饿了就只能喝水,感觉一天能喝掉五斤水。
喝了水不是变成奶就是变成尿,反正就是留不在肚子里,但又只能继续喝。
她有一次从床上起来,想起拿水喝。
二宝感觉身边的那股人气突然没了,就哇的又哭了起来。
现在的哭声比刚出生那会儿响多了,但还是没有他姐当初那么强,呜呜哇哇的吵得梁生娣头疼。
梁生娣没办法,只能把他从床上抱起来,抱着他去拿水喝。
壶里的水早就见底了,她刚才喝的就是灶上的水了,现在灶上的也剩下不多,都被她咕咚咕咚的喝完了。
孩子还在哭,梁生娣舔了舔没味的嘴,然后把水瓢里剩下那几滴水小心的倒在了二宝的嘴巴上。
小婴儿立刻停止了哭闹,小嘴吧唧吧唧的嗦得起劲。
“你也饿了啊……”梁生娣小声的说着,“你要不跟姆妈一起再忍忍吧……等中午你奶放粮后,我再喂你行不行?”
嘴上的水都嗦完了,襁褓里的孩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小嘴上下一耷拉,又开始委屈的哭了起来。
梁生娣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放下水瓢,抱着他往里屋走去。
她觉得不管喂不喂奶,她都得去屋里躺着,因为她一点力气都没有,感觉下一秒就能把孩子摔地上。
她得赶紧回去躺着。
因为没力气,梁生娣走路的腿都是拖着的;因为拖着走,她不小心被里屋地下的突起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
那碎石还是春天那会儿,鬼子又来村里的时候,烧塌了林家的半间屋子,重修的时候留下的。
那会儿没在意,这会儿却成了致命的一击。
梁生娣被绊了一下,感觉手上的孩子瞬间就飞了出去,自己的脑袋也磕到了床沿,下一秒就没了知觉。
等她再醒来,屋里已经是一片哭声了。
章小女见她醒了,冲上来就想伸手打她,嘴里哭着喊着就是你害死了我孙子。
当然,被身边几个大妈赶紧拦腰抱住了,林文轩也站在了梁生娣身前护着。
“生娣是他亲妈!难道想让孩子死吗!您看看她!您倒是看看她呀!她都瘦成什么样了!还要奶孩子!哪来的力气!”
梁生娣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其他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谁死了?她的儿吗?
是她害死的吗?
是吗?
孩子还躺在那里呢,就在她们娘俩睡了一起睡了一个月多的石板床上,襁褓上渗着血。
林文轩说他磕到脑袋了,也不知道她们娘俩这么躺了多久,他们回来的时候,梁生娣在地上,孩子在床上,已经没气了。
再过两天,就能有新粮了。
孩子却没了。
他们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他好好取个名字。
按习俗,没满周岁的孩子,都不能正常留坟头,也不能办白事,只能简单安葬。
村里人帮着一起打了一口很小的棺材,抬着上了山,挖了个坑埋了。
速度很快,从打棺材到下葬,一共也就花了一天的时间,因为明天就要正式收稻子了,生老病死都不能影响到收粮。
梁生娣没去看埋在哪里。
她只是继续呆呆的躺在床上,躺在她原本喂孩子的地方。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难过,却是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
玉兰还小,也不被允许上山去看弟弟下葬。
大概是感受到了家里气氛的不对,她乖乖的坐在姆妈床边,眨着大眼睛,偶尔小声的喊声妈妈,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文轩落葬了儿子,谢过兄弟们,跟章小女一起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那块已经平了地,抹了把脸就拉着她要回去了。
章小女嘴里还在念叨着,“我可怜的孙儿,你那该死的姆妈……”
“姆妈!”
就在章小女的耳边,大概是林文轩这辈子最大的一次嗓门,给她的魂都吓慢了一拍。
她愣愣的看着眼底全是血丝的儿子,看他努力的压下身上的火气,一字一句的对自己说,
“谁都不想孩子出事,尤其是生娣。”
“她自己额头上都那么大一块疤,您看见了吗?”
“您骂她天天躺在床上享福?但她喂奶花的力气比我们在田里只多不少!”
“我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这件事,就让它这么过去吧,别再提了!”
“明天收了粮,先吃干饭。”
章小女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没忍住开口,“才收了几粒米就要吃干饭了,你们怎么……”
“那你想怎么样!”林文轩最终还是没憋住,不管什么孝不孝的了,对着他娘就骂了起来,
“是想看着所有人都饿死才甘心吗!”
“有粮的时候不肯多吃一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