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十八年,冬。
恩喜儿身披斗篷,怀中抱着树明竹,行色匆匆地走在王城的小巷里。
“竹儿乖,不要出声。”,她小声地对怀中的孩子说道,“我们很快就安全了。”
树明竹忍耐着眼泪,他小声询问:“爸爸为什么……”
恩喜儿察觉到了跟踪的人,她赶紧一把捂住了树明竹的嘴,加速小跑起来。
恩喜儿母子二人穿梭在一片杂乱的建筑物之间,王城这些年大兴土木,这片还未拆迁的老旧居民区龙蛇混杂,十分适合甩掉那群株树塔的眼线——他们现在正在逃亡,这并不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树醒风的计划出了问题。
株树氏,正如其名,株在树之前,株氏是真正的本家。
……
十六小时前。
“醒风,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是株树氏,而非树株氏吗?”,董事长株德丰坐在皮质的旋转椅上,塔尖之上,他的脸背着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第一次被召到塔尖的树醒风有些手足无措,他深深地维持着鞠躬的姿势:“董事长,我不知道,请赐教。”
株德丰倒转手指间的香烟,将其按进金发晶制成的烟灰缸中掐灭,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因为我们的先祖分别姓株和树……八十四年前,天策大帝即位、开始发动对外战争的时候,他们两个聪明的人合作,动用了一切能调动的资金,在战火纷飞之间,拿命去赌,为我们家族挖了第一桶金。”
“这是株树氏的由来,我想你小时候上家教课的时候都听过。”,株德丰眼里寒光凛凛,“不过,这并不能解释为什么株在树前。”
株德丰双手交叉在胸前,十个手指相扣着,他对树醒风说道:“我想你也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是谕洲最大财阀家族。”,他眯起了眼睛,身体周遭散发着一种血腥的气息:“我们的许多产业,依靠的都是牌照,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这一点,也就是说,株树塔在谕洲拥有某种特权,而这种特权——”
“是用血换来的。”,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男人从牙齿缝隙之间吐露着真相,“八十四年前,株氏先祖为了得到天策大帝的青睐,帮他设计搞垮他国经济,主动献出了自己的妻女,送到敌国充当人质。”,他上下打量着树醒风,“换取敌国信任之后,联合第三国,摧毁了当地的能源供应,导致其前线告急,天策大帝也才因此斩下第一城。”
树醒风后背汗毛直竖,他大概知道为什么董事长今天突然召见他这个边缘人了。
“株氏先祖献出了自己的挚爱,换取了我们在经济贸易上的特权,树氏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株氏才会在前。而你们现在这帮喜好奢侈的年轻人,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沾了血的。”,株德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惜,平民还是平民,哪怕我们为了皇室抛头颅洒热血,最终也只是得到‘恩赐’和‘奖赏’而已。”
树醒风想起了恩喜儿的祖先,他们曾经为了保护国家,几乎全族牺牲,但最后也只是得到了可笑的“黄金万两,御赐祖宅”……再忠诚的狗,终究是狗,做不了人。
“醒月最近在国外谈生意,她给我带来一个消息。”,株德丰提起了自己的女儿,“她和一个境外的研究所,在讨论一种生化武器的事情。”
树醒风咽了一口口水。
株德丰缓缓踱步到对方身侧,拍了一下树醒风的肩膀:“她思考之后认为,或许皇帝会策划一场战争。”,他斜着眼睛,观察着树醒风脖子上的汗珠,“我听说西南的铎国蠢蠢欲动,或许再过几年就会爆发战争……如果我们能在这场战争中,帮助皇帝取得胜利,为他提供助力的话……和天策大帝的时候一样,或许株树氏能有机会翻身做主。”
树醒风心想,他的推测是内战,但很明显,似乎株醒月的推测是对外战争。
“我听说,你的妻子和你关系不太好?”,男人的嘴角勾了起来,“那我想,如果利用她的话,醒风、我的侄儿你,也不会太伤心。”
树醒风心里已经快想要拿出刀来,将这个死老头千刀万剐了。
“作为这一辈最小的成员,醒风你一直没有被分到属于自己的产业,到现在都还只是为家族跑腿而已。”,株德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觉得这样对你确实不太公平,哦对了,大家现在都想要株树地产的股份,你怎么想?”
树醒风深吸一口气,他脸上挂起了贪婪的假面,咬着牙齿,从缝隙里寄出这几个字来,“董事长,容我仔细想一想,要用恩喜儿来换取什么样的好处。”
……
十二小时前。
“喜儿,你带着明竹,回凌水去吧。”,树醒风低垂着头,看着正在儿童房里,坐在地上和树明竹一起玩耍的妻子,“我要开始正式登塔了,你们会妨碍到我。”
恩喜儿皱着眉,不解地看向对方:“你什么意思?不是说等竹儿十岁,送他去军校吗?”
树醒风看了一眼慌张的儿子,眼神示意恩喜儿到外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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