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泽皱眉说:“不喜欢,做不到。”
说来也奇怪。
先前他似乎没有这样排斥,得知母后给他安排了个相貌平平的宫女,他心中是没有半点波澜。
但如今,哪怕那人貌若天仙,他仍然排斥。
风月之事,合该情投意合。
就像亲吻,拥抱,只有和心上人做这样的举止,后劲才无穷大。
林岁宁低头,手指绞着丝帕。
从前她从未幻想过,郎君能守她一人,除非嫁于娶不起妾室的清贫人家。
而此时此刻,她竟然对着太子,有了天大的妄想。
是一个关于情有独钟,长相厮守的妄想。
李玄泽看了看外头天色。
“一会儿我会晕过去。”
先打个招呼,她就不会惊慌失措了。
林岁宁睁大了眼问:“是装晕吗?还是殿下你现在身子不适?”
“装的。”
这样说,省得她胡思乱想担心了。
林岁宁想着,才跪这么会儿就装晕,皇帝能信吗?皇帝也不是傻的吧。
正寻思着,殿门被推开,太监躬身而入,向太子行礼。
“陛下让奴才来传句话,姑娘还在等着殿下,殿下若是去了,明天林姑娘便是东宫的侧妃娘娘。”
李玄泽问:“若我不去呢?”
他还记得林岁宁说,嫁给世子是正妻,嫁给他是妾。
这个侧妃,想来她是绝不会稀罕的。
他又何必委曲求全,给她换一个,她并不稀罕的名分。
于是太监面向林岁宁,说道:“宵宁郡主想来是识大体之人,知晓狐媚惑主是什么罪名。”
李玄泽冷声。
“与她何干?”
太监道:“殿下见谅,陛下就是这样说的。”
林岁宁掀起眼眸。
“臣女以为,陛下贤明,定不会以狐媚惑主定罪于我。能被迷惑的,向来是昏君,庸主,若定我惑主之罪,岂非落了太子殿下昏聩之实?”
太监想争论来着,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道:“圣意如此,还请殿下做出抉择。”
李玄泽脸色很难看的起身。
“我去见父皇。”
他走了两步,戌时到,砰得往前摔去。
“殿下!”
林岁宁和太监异口同声的惊呼。
两人一同去扶,他摔的姿势有些狼狈,脸着地,鼻子大概是摔伤了,人已经失去意识,鼻血却潺潺往下淌。
“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子殿下摔晕啦!”
一番人荒马乱后,太子被抬到乾元宫偏殿的榻上,一群太医将其围得水泄不通。
山竹把林岁宁往外带,却在门口遇见了急切赶来的皇帝。
林岁宁已经跪到角落里,把头埋得很低,皇帝却还是瞥向她。
“你留下。”
随即大步走向榻边,太医赶紧让开一条道。
皇帝见了太子满脸的血,焦急得声量拔高。
“怎么会摔成这样?伤哪儿了?!”
传话太监颤栗道:“太子殿下许是跪久了,刚一起身,便突然昏厥过去,摔得不巧,大概是摔到鼻梁骨了。”
太医附和道:“确实伤了鼻梁骨,这些血都是鼻血。”
皇帝不忍再看昏迷不醒的太医,挪开眼。
“严重吗?”
“看着是不严重,就是殿下这昏厥……”
昏厥是老毛病了,总是这个时辰,总也治不好。
皇帝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
“你们都留在这,务必好好医治太子,直到太子醒来。”
留下这一句后,他凌厉目光望向角落里的林岁宁。
“随朕来。”
……
林岁宁被带到偏殿旁的隔间中。
在这儿,等听到太医们商量着医治太子的动静。
皇帝面朝着那动静的方向。
林岁宁乖巧跪在他脚边。
眼前之人,是启元朝的天子,是太子的父亲。
是抬一抬眼皮子,就能要了她命的人。
说一点儿不怕,是虚的。
皇帝开口,却不似她料想的那般疾言厉色。
“太子是个好孩子,在此之前,从未让朕失望过。”
林岁宁搭不上话,只能垂首默默听着。
皇帝接着道:“朕没有专宠的妃嫔,从不过问其他皇子,便是让世人知晓,太子的地位不可撼动,免去些多余心思。”
这些事,林岁宁自然也有耳闻。
如今后宫中嫔妃数以百计,皇帝雨露均沾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没有人能被召幸超过三回。
皇帝闭上眼。
“朕给他挑最好的三师,五军精锐护他长大,看他学会算计,朕却高兴。”
林岁宁由衷道:“陛下对太子殿下的舔犊之情,感天动地,殿下亦铭记于心。”
偏殿中的动静渐弱,大抵是太子的鼻血止住了。
皇帝语调闲散,意味深长道:“他是太子。他可以多情,可以仁慈,可以不念母子亲情,却不能将男女之情凌驾于一切之上。”
林岁宁不卑不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