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刘家山庄南面山口,栓子站住了。接下来一段路,让赵大富带一班护送出去。
缴获的鬼子王八盒子手枪,小队长尉官军刀,让柱子捎给王家卫。军曹指挥刀,给了炮排排长。这些对246团来说,算的上稀罕物。
柱子也站住了,手下兄弟从他身边急急走过。
忽地,柱子从兜里拿出两张照片,十块银元,交给栓子。柱子一直怕以后打仗死了,被手下兄弟草草埋掉,再也回不来了,所以临来前,特意带来两张照片,还有身上所有积蓄。
“哥,下一次有机会,咱哥接着一起打鬼子,我听你指挥。如果我——回不来了,就请你把一张照片埋在爹娘坟里。
“这十块银元,留着你以后娶嫂子用,我知道你们八路军不发饷钱。”
“不许胡说!”嘴里埋怨,栓子却上前一步,抱住了柱子,生怕柱子走了再也不回来。
柱子强忍住眼泪,笑了:“狗日的小鬼子杀了爹娘,能打仗杀鬼子,死也值了。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好好活着,哥等着你一起打鬼子。”栓子也忍着眼泪,低头看着柱子。
“好的,哥,我该走了。”柱子把钱和银元全塞到栓子手里,又挤出笑容,看了一眼栓子,转身追上手下士兵。
必须要尽快向南转移,说不定明天上午前,鬼子骑兵就会赶到,展开搜索。
夜很黑,柱子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栓子久久站在原地,举目看着。他的心忽然变得很空,好像少了一大块。手里的银元,也愈发地沉重。
柱子性格非常要强,如果不收下,他会伤心难过。但手下,也没处花,栓子没打算过娶亲,万一哪天撞上子弹,岂不把人家给害了?
又过了一会,陈伍小声说:“连长,咱们该回去了。”
“好。”栓子又向南看了一眼,转身返回刘家山庄。
牺牲了五名战士,马义带人连夜葬在孟庄南面山坡上。赵鹏举提前回了刘家山庄,分拣武器。说话间,鬼子会杀向夫子山,特务连又该磨脚板子,快速转移。多的,不好带的,必须留下藏好,不能让进山的鬼子二狗子看出蛛丝马迹。
但舍不得两挺重机枪和一门迫击炮,此后将会成为特务连的门面,让三个主力营都看着眼红。万一被鬼子二狗子挖出来,那可比掉身上掉十斤肉还疼。
但绝对不能带着,尤其重机枪,加上子弹,一百五十多斤,需要四个战士抬着,摆脱敌人时会成为拖累。
栓子回来了,交给赵鹏举十块银元,交代说和连队的钱放在一起,也藏起来。
“柱子给的?”赵鹏举问。
栓子点头:“是的。”
“这是你自己的钱。”
“我又花不着。”
“好吧,连长的钱也是大家伙的钱。”
赵鹏举接过银元,转身走了。
栓子回了山洞,躺下睡觉。
明天是继续留在山里和敌人周旋,还是撤出去,继续给敌人留下一座空山,还要看敌人调往安平的兵力。
不管怎样,作为指挥员,先养足精神,再带着兄弟们继续战斗。
小林龟山却睡不着了。他本就担心,去南城巡视一圈,回来更没有睡意,仿佛觉得城外就埋伏着八路军。
在床上辗转反侧,刚要迷迷糊糊睡着,渡边忽然敲门,向他报告:“古路口据点遭到八路军袭击——”
小林龟山一骨碌爬起来,顾不上穿鞋子,跑到电话机旁,要通了古路口据点电话。
他想过要把古路口据点守军全撤回来,犹豫再三,觉得据点坚固,至少能守住。但现在他信心全无,只觉得古路口据点朝不保夕,很快就被八路军攻破。
电话里的军曹很着急,向他报告说:“八路至少两门80mm口径迫击炮,还有轻重机枪,他们枪手打坏了探照灯——”
肯定是他,他又回来了,那个让小林龟山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李智,还有他手下的独立大队,现在不是独立大队了,而是蒙山支队一团。
成为主力团团长,李智又会如虎添翼,小林龟山仿佛看到古路口据点又将成为一片废墟。他在电话机旁走来走去,早知如此,应该把所有据点的守军全部撤回城内。
又不能派兵增援,李智又肯定在围点打援。
小林龟山只觉的魔鬼的双手狠狠插进胸口,呼吸都变得困难。
五分钟后,渡边再次尝试给古路口据点打电话,却打不通了。
至少一个小队皇军,不到半小时,据点就被攻破,这也太快了吧?渡边不相信,又接连摇着电话。
但始终没有人回答。放下话筒,渡边小心地看着小林龟山。
小林龟山也没说话,低头转身回了卧室。渡边看着他,感觉像变成了一个老头,还刚刚生过一场大病。他知道,小林龟山不是因为丢了古路口据点,而是他的老对手,独立大队又回来了。
一个曾经意气风发,又勇往直前的帝国军人,落到此等境地,比死了还难受。可小林龟山还想建功立业,他说过,不为别的,只为死了能升天成为神明。
正在为小林龟山悲切,卧室门开了,小林龟山已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