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子林并没想弄死马大富,只想借此机会敲打马大富,观察马大富,所以并未想到危险的存在。尹子林知道,以小林龟山对独立大队的恨之入骨,还有他的狂躁,若得知独立大队就隐藏于南山,从而失去一次全歼独立大队的绝佳机会,会更加丧心病狂。别说马大富,估计会亲自砍了那个叫金浦小队长的脑袋。
返回马街据点,天色已黑,赵疤瘌亲自在据点门口相迎。等挎斗摩托车关闭引擎,赵疤瘌装作长长松了口气,却又一脸凝重:“尹顾问,渡边太君,这样下去可不行。夫子山刚被扫荡,独立大队正伺机报复,若你们明天再去南山,若有不测,我承担罪责没什么,关键两位安全——”
赵疤瘌抬头看着尹子林和渡边,又小声说:“若只为侦察独立大队藏身的地方,就让两位冒巨大风险,值得吗?”
此言一出,直说到渡边心窝里。就是,独立大队大大的狡猾,又有神枪手专门打指挥官,若被他们盯上,今晚就可能绕过胡庄等据点,潜伏到南山。为了事后马后炮的调查,同时对今后作战没有多大益处,如果白白丢了性命,岂不冤枉?
但渡边和尹子林都没说话。
赵疤瘌知道两人难处,小林龟山被李智折磨的如同神经病,有时喜怒无常,还爱钻牛角尖,而领受任务的两人自然不敢多说话。
赵疤瘌拍拍自己胸口:“我去给中佐打电话,请求取消此次行动。马营长,带两位和太君们先去用膳。”
还说干就干,赵疤瘌跑上炮楼,拿起电话,要通了小林龟山办公室:“中佐,我是赵志豪。”
“赵副团长,何事?”
“中佐,卑职估计渡边太君和尹顾问去南山时,已被八路暗哨发现,明天再去,恐会遭到八路伏击。”
“哦,无妨,你和相武商议,多派兵力,一同进山,发现独立大队,就地消灭。”
真他娘的倔驴,还是一头有绝对权力的鬼子驴,赵疤瘌只能立即回答:“是,中佐!”
赵疤瘌真心不想让尹子林和渡边再去南山,此时,他已确信独立大队当时就藏在南山之中。而当时木村兵太郎迷信于鬼子的突然行动,认为已经把独立大队包围于夫子山林,从而忽略了南山。
查出真相,为了救马大富,只能率领三营进山。赵疤瘌还不想这么多,李智让他留在保安团,将来肯定有大用处。但死心眼子的小林龟山非揪住不放,那就随它去吧。
赵疤瘌相信,以独立大队嗅觉,肯定察觉出今天尹子林等人行动,也肯定会有所行动。反正老子给你说了,明天再出现什么状况,跟老子毫无关系。
仔细想了想,赵疤瘌小心给相武打了电话。
相武正处于迷乱之中。此次扫荡,他再次体会到小林龟山所经历的失败,并由失败而带来的苦痛、混乱、迷茫。这些感受慢慢汇集成一种无助的绝望,却还要承担着守卫封锁线责任,防范独立大队伺机报复,直叫他痛不欲生。
的确,小林龟山是失败的指挥官,与李智交手,几乎没尝过胜利滋味。安平县原本有三个中队,也就是小林龟山手下原有三个中队长。野田被伏击,从疾驰的挎斗摩托手上摔出十几米,活活摔死。正川一郎两次负伤,也险些玉碎。唯有井下一郎安然无恙,据说还依仗在当师团长的舅舅疏通关系,调至第三十二师团担任参谋,却又被人瞧不起,无法立足。
被看不起,不是因为他靠关系离开了安平,而恰恰是因为他来自安平警备司令部。师团参谋们把安平警备司令部看做耻辱,看成只吞噬皇军士兵的漩涡和黑洞。他们不仅嘲讽小林龟山,也嘲讽从这里走出去的各军阶的皇军。
三十二师团大张旗鼓的来,又灰溜溜的走,只打死上百个八路军,自损也在一百以上。第211联队从封锁线撤走时,赌气的相武看到联队参谋们经过,让古路口据点的鬼子伪军列队相送。是礼送,是羞辱他们,让他们自己琢磨去吧。
当211联队消失在扬起的黄尘之后,相武心里又空了。独立大队还在,他们很快就会返回山林。安平警备司令部想要消灭他们,比灭绝世界上所有麻雀还难。他从未真切地感受到小林龟山绝望与痛苦,宁愿剖腹自裁,也不想苟活于世。
所以,对于小林龟山决定,无论多奇葩,他都不感到意外,对于小林龟山命令,他都毫无保留执行。相武当即同意赵疤瘌建议,增派金浦小队跟去南山,另外三营再多派一个连。
赵疤瘌又仔细想了想,起身去向尹子林和渡边报告。
炮楼背面新建了一排石屋,东面两间石屋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各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菜肴与金花美酒。六个鬼子已开始狼吞虎咽,尹子林和渡边却不慌不忙,与马大富聊着天。
出于礼节,尹子林也要等一等赵疤瘌。
菜很丰盛,烧鸡,炖鱼,炖鹅,猪头肉,花生米,豆腐丝,还有美酒——四副碗筷,只放着两个。
尹子林好奇,问马大富原因。
马大富回答:“哦,这是赵副团座命令,最近七天不准喝酒。”
“是担心山里八路报复?”
“是。”
“看来马街据点从没被八路偷袭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