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那位笑容如慈祥云山，但满脸沟壑的长者引领下，步入了修仙之境的园林，剑芒激荡如繁星，虽然身法略显迟缓，剑势却越显急迫，仿佛能穿透天地之隙。
雕刻而出的冰雪勇士矗立在中央，巨剑横握，身穿皮甲，披风如旗，高冠拢住飞扬的白发。
一切都栩栩如生，一切都纤毫毕现......唯独面部，他驻步良久，终于没有落下那至关重要的剑光。
他踉跄进入居室，痛苦地紧闭房门，连续三日未见天日。
三日后，一个形销骨立的男人走出房间，直面妇人忧惧的目光，沉重地说：“我已经忘了她在我心中的样子了……”
那原本在记忆深处清晰至极的形象，此刻变得模糊不清……
是啊！
五十年了，他的回忆也开始衰退，如同落叶纷飞。
他不再是修炼仙道的弟子，算不上真正的武林中人，不过凡胎俗骨，而恐惧的源头，源自记忆的遗失。
室外，隐约响起微不可察的动静，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恐怖的灵力轰然炸开。
木门轰然崩碎，十几个黑衣大汉鱼贯而入，他们前方领头的，正是李白所在的那个商行另半个主人戴春，占股四成之多。
那曾微不足道的小商旅已成为庞大的财富，财源令人心悸，这一天，两人都早有预感。
“两位长老寿辰也将至，该满足了！”那男子声音嘶哑低沉，“杀了他们，拿到契约，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他的脸色犹如阴影，以保证事情的周全，竟请来了武学巨擘，无声无息抹去了府邸内所有的守卫，这份代价无疑惊人！
妇人未曾惊慌，神色坦然。
她走过去握住了男人冰冷的手，眼神坚定无畏。
男人终于回首，与她四目相接，多年来仿佛第一次看清楚这熟悉的脸庞，苦涩渐渐涌现：“原来你也……和我一样苍老了。”
“杀了这两个不识时务的顽固之人！”戴春狠声道。
十数个身影如同风雪中的猎豹，疾速扑向他们。
但他们面对的，是一柄朴实质坚的铁剑，一剑便挡住了他们的来路，如庖丁解牛般的精准无情。
瞬息，鲜红如丹的血液溅落在皑皑雪地。
十重轮回
那位被戴春请来的宗师原先仅是眯眼而立，姿态傲然自若。
此刻也掩饰不住诧异：“这便是你说的那个练了一辈子剑法还未登堂入室的老剑者吗？”
这剑招，即便对他来说亦觉惊艳，若是在天赋卓绝之人身上倒也罢了，却偏偏出此刻半只脚踏入黄土的老者手中......不由让他心生惊骇。
戴春面容沉冷，沉声道：“张先生请放宽心，他只是回光返照罢了，虽然老当益壮为寇，但今日即便他机敏如贼，也难逃一死。”
宗师淡然冷笑，不予置评：“呵，希望如此吧......如不能解决，再让老夫出面，但那价格......还得另议了。”
戴春竭力挤出笑容：“张先生放心——你们快行动，谁能解决此人，公子我赏白银百两！”
十多位黑衣大汉眼中闪过一丝顾忌，然而一百两银子的悬赏让他们瞬间心神迷醉，一齐发出嘶吼，再度涌上前来……
老人的咳嗽声如裂石，每一次都仿佛肝肠寸断，如同临终，白发苍苍的老妇静静立于门槛前，望着老人满是泪光的眼睛。
她未曾哀求，这位开创商业帝国的老商贾明晓此时的结局已注定。
黑铁之剑再次舞动，挑开了纷飞的刀刃，撕开一道道躯体，一具又一具倒在血染的雪地上，血花点染皑雪，像盛开的朵朵梅花。
那衰朽削瘦的身影早已气喘吁吁，但他仍挺立原地，只是脚下逐渐蹒跚。
“张先生......这一次，恐怕你要亲自出手了。”戴春眼中满是狠毒，其中的恐惧却难以掩藏。
他...不是一个废物吗！
他凭什么！
他凭什么能拥如此可怕的剑术！
怀剑而立的宗师猛地睁开双眼，表情从容，微笑道：“呵，虽然老先生剑技超凡，遗憾的是，受人金钱，消灾解难，此后世间不再有关于你的传说流传。”
面对这威猛逼人的气势，老者仅仅展开双手，用雪擦去手上的鲜血，宗师眼眸微微收缩，并未立刻动手。
心中暗暗计较：这老人连斩十二敌，此时杀意已达鼎峰，然而他的体力不足以维持长久的爆发，只需等待，只需再等一会儿！
那一刻到来，他必将陨落！
宗师嘴角滑过一抹冰冷的笑容，然而这时对面又传来破风似的悲呛咳嗽声。
“对付一个行将就木的糟老头子也要施展此等诡计？”老人平静地说，“我耗费大半生涯寻找剑道，却始终未能入门......现在看来，未入门的并非仅我一人。”
他举起铁剑，对准怀抱剑鞘的宗师，目光中无悲无喜，却也透出了些许蔑视。
“呵呵......”宗师笑容阴森似蛇，“本想让你多挣扎一阵，但现在是你咎由自取。接下来会让你明白什么是——不可轻侮的宗师之威！”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