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子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可是,胡未他是怎么买通兵部的人呢?”
“听线人说,杨家杨平远最近和他们走得挺近。”
“杨平远?”小玄子立刻问道,“真的是他派人杀摄政王的?可他俩以前不是拜把子兄弟吗?”
“是不是他重要吗?”小皇上莞尔一笑,起身说,“只要我们把这个罪名安在他头上就行。到时候我们只要放出消息,然后再由崔禧亲自与朕的皇叔把这条线索说了,由不得皇叔他不怀疑。是,这个误会看似很好解除,只要杨平远跟朕的皇叔说一句,‘人不是他安排的’,朕的皇叔一定会毫无理由地相信他,可是……”小皇帝斜斜勾起唇角,“你觉得,杨平远还会跟他解释吗?”
“皇上英明!”
崔禧回房后好久也没睡。
喜儿伺候着她沐浴更衣,侍奉的比自己家那个蠢丫头还要贴心,单单是床垫就给她铺了两层,甚至还再最上面又铺了一层被子,生怕她睡不惯这里。
可崔禧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何睡不着。
外面的月光亮的叫人心里发慌,惨白的颜色与秋风摇晃起的萧条的树影穿过窗户投落屋里冰凉的地板上,叫人心里也跟着发冷。
黄哥肯定是死了。尽管崔禧不愿意相信,可是她的眼睛明明白白就是看到了黄哥背上那道几乎撕扯下半个肩膀的巨大的伤口。陈庆估计也活不成了,齐恕的腿中了箭。听皇上的意思,他并不打算杀齐恕,所以齐恕肯定还活着,哪怕是当时要死了,皇上他也肯定会派人把他救起来。
可那条腿兴许就保不住了。
那么傲气的人,以后要是成了瘸子,估计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折磨疯。
崔禧的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像是止不住的雨滴滴答答落到枕头上,很快湿成一滩。崔禧咬着嘴唇,泄愤地使劲捶打了一下枕头,他闲着没事逞什么能啊他!
青色的屋檐下传出细碎的呜咽,远处,明月高悬。
齐王府此刻却像是开了锅,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张妈脸上还挂着泪,站在门前呼喝着下人们加紧时间,把一盆又一盆混了血的水倒出去。
屋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撤了,换成了临时搬来的一张木床。齐恕和陈庆一人躺在一张床上。每张床边都围着密密麻麻的人。
齐恕这边的情形比陈庆要好,他已经清醒过来了。
他的上衣被大夫剥去了,露出了结实又紧致的肌肉与满布全
身的擦伤。一个年轻滴大夫给他背上的伤口擦着药,更多的大夫则围在他的腿边处理箭伤。
那支箭是三棱箭,劲道足,创口大,射中的时候贯穿了齐恕的整条小腿。大夫们是把箭头给砍掉才拔出来的,鲜血直涌。
齐恕在床上挣扎起来,几个全身着甲的士兵把他按下,他仍旧狂狮一样怒吼,“滚!”
大夫们吓得瑟瑟发抖,拿着药与绷带的手迟迟不敢往他的伤口放。
“上药啊!愣着干嘛!”张嬷嬷熊一样的身材挤进来,用赛过铜锣的嗓门喊,“赶紧地救人!”
“滚!都给我滚!”齐恕脸上血泪俱下,原本英俊华美的脸庞狰狞地吓人。
“上药!”张嬷嬷眼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孩子成了这幅模样,心肝一抽一抽地疼,也是老泪纵横。
“赶紧地都按住了!”张嬷嬷抬胳膊狠狠擦一把泪,也上前帮忙按着齐恕的胳膊。“快,你们上药!”
齐恕恶狠狠瞪着眼,气喘如牛,使劲一蹬没有受伤的左腿,将一个老大夫当胸踹出去好远。
“你!”张嬷嬷又心疼又着急,松了手,抡圆胳膊狠狠地一巴掌扇在齐恕脸上,哭喊着骂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啊?”
齐恕这才
安静下来,像是泄掉了全身的气力,一动也不动的躺着。
张嬷嬷看到他这样颓丧的样子更是说不出心疼,仿佛是千万双手把她的心脏撕开了又挤上,胸闷得难受。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说,“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们在这里,给……给他换药。我出去看看外边儿,别让他们出乱子,别……”
“哎。”大夫们看在眼里,也忙心疼地应承下来。
张嬷嬷出了门,穿过匆匆的人群,摇摇晃晃走到了隔壁的屋子,蹲下身子捂着脸嚎啕大哭。等哭够了,又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把自己这辈子见过的听过的满天神佛挨个都求了一遍,随后掀起衣角,擦干净眼泪又出了外面喊道,“快点,快点!动作都快点!”
他们一群人直忙到东方既明才算是彻彻底底地处理好两个人伤口。
大夫们的衣服都被汗迹湿透了,搭在身上的毛巾也都拧得出水来,一群人几乎都要虚脱。
张嬷嬷连忙追问,“怎么样啊?他……他能不能好啊?”
大夫们面面相觑,推出一个资历最深的老大夫来解释,“张夫人呐,到底能不能好,我们也不能给你……给你打保票。我们已经是尽全力给王
爷治伤了。可这一箭射的确实……唉,伤着筋骨了。我们这里给写了副方子,到时候你去抓几副药,好好养着,王爷他日后到底能不能……能不能走,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