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妈妈原也被丹娘留了下来的。
在抚安王府的庄子上讨生活,总比在沈府强些。
但后来没过多久,康妈妈就一病不起,很快便撒手人寰了。这事儿沈管事也报到丹娘处,丹娘当时只觉得这康妈妈命数太不好了,当真是波折连连,命运多舛。
先是被沈夫人苛待,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好日子,还没能有个寿数去享福,这就没了。
丹娘也问了康妈妈的病情。
沈管事说,是康妈妈背后染了好几个疽,最大的一个足有鸡蛋大小,硬生生扛着不肯说,等高烧晕倒,请了大夫来瞧,那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根本救不活了。
好医好药地看顾了几日,最终还是没能挺过去。
丹娘听后也是一阵唏嘘。
今日再听陈妈妈的话,她才意识到或许康妈妈之死并非是一场意外的生病,而是有人有意为之。
苦于没有证据,康妈妈也早已下葬。
仅仅凭着陈妈妈的一家之言,是不可能扳倒沈夫人的。
告发一家主母有偷人这样的丑事,一个弄不好,连丹娘都要搭进去,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只能按兵不动。
回想着一幕幕,她才明白自己还是太嫩了。
面对沈夫人这样的老手,佛口蛇心的,自己的绝对武力只能保证自己这边的人不受伤害,暗地里又葬送了多少亡魂,却怎么都拦不住……
枯坐着半晌,直到南歌过来,她才略略回神。
“夫人这是怎么了,今儿不歇午觉不
说,也不陪着姑娘一道玩,我刚从那头过来,姑娘正跟月好新芽两个追着闹呢,少不得又出了一身汗,等会子还得记得给姑娘擦擦,换身衣服才是。”
南歌轻笑着,说着轻柔的家长里短。
丹娘恍若没听见,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南歌,当家主母若是看谁不爽,要弄死某个下人,若你是这个下人,你该如何?”
南歌愣了一下,很快明白丹娘另有所指。
她走到丹娘身边坐下,轻声道:“那要看是个什么主子,也要看为着什么事了。”
“若是你知晓了主子一个天大的秘密呢?这秘密是不能说出去的,万一漏了一句半句的,怕是连主子自己都保不住。”
“既如此,主子若一时半会儿没弄死我,我定然是要留下些个什么的,总不能叫我白白来这世间一遭吧?”
南歌想都不想直接道,“若是早就知晓这个秘密,我不信这人不会留下任何把柄,是个人都该想到的。”
丹娘回想起周康二人的性子。
周妈妈更冲动更是说一不二,康妈妈显得胆小温吞,更愿意图一个稳。
是以,周妈妈死得更惨,而康妈妈苟延残喘的一段时日,甚至是在丹娘的地盘上才咽了气。
她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
南歌没有着急说话,沉默一会儿,才开口道:“夫人,我不晓得您为什么心事重重,但我相信这世上的事情绝不可能天衣无缝,只要做了,必然留下蛛丝
马迹,不过是眼下没有察觉罢了。”
“你说得对。”丹娘睁开眼,眸光一片明澈。
她快速附在南歌耳边嘀咕了几句。
南歌咬着下唇,认真听了,时不时点点头,随后应了一声,转身走到门口一打帘子,快步离去。
听了这段故事,闹得丹娘心情也不好。
她派人给沈管事送了个口信,刚好临近年关,她也该亲自去庄子上走一趟,看看各处的安置是否妥当。
第二日雪还未化,却是个晴朗的天气。
得知丹娘要在今日出门去城郊,沈寒天很是担心:“你着什么急,横竖雪还凝着,待雪化了,路干了再去也不晚。”
“这几日整天待在家里,骨头都软了,刚好出去散散。”丹娘却不依,“你忙你的,我心里有数,大不了骑马过去,又快又便宜。”
沈寒天脸黑:“你真是不怕冻的,外头这么大的风,你还想骑马,仔细给你整个都冻上,回头染了风寒就快活了。”
语毕,丢下这话男人径直离去。
丹娘很不解。
不过是说了骑马,不让骑就不骑嘛,好端端的甩什么脸子。
她也没有上赶着哄男人的坏习惯,自顾自地拿了一本话本子歪在榻上看了起来。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沈寒天又回来了。
他还以为丹娘会追上呢,没想到自己都走到二道门外了,身后还是空无一人,回头办完了事情才瞧见这女人还歪在温暖的榻上看故事。
顿时,他又好气又好笑。
上前抽走了她的话本子,他故意板着脸:“你倒好,也不管你男人,什么故事这么让你着迷,竟连你男人都不顾了。”
丹娘抬手拢了拢发髻,灵机一动,眯起眼眸:“不过是读书郎迷上大家闺秀的故事,什么《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
“你说,若是成婚后的妇人还惦记着过去的心上人,这故事该如何解?”
这话问出口,她的心都颤抖了。
这是一场试探。
她知道这样做太过冒险,很可能坏了他们的夫妻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