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中血腥弥漫,令人作呕,汪芷年端坐在浴盆内,四肢被捆,浑身惨白,口中乌黑,梳着与年纪极不相称的丱发,四肢皮肉都被划裂,深可见骨,脚下的积血没过脚腕,浴盆内壁用鲜血画满了诡异的灵符,活像一尊供在血海中的汉白玉邪佛。
挤在房门口看热闹的家仆们见了这情景吓得大呼小叫起来!
“这,这是冤魂索命!是冤魂索命!”
钟苑东被一语惊醒,连忙应和,“对对对!小孙女死的时候就是这副凄惨的模样!这是小孙女的鬼魂心怀怨怼,把怨气全撒到了内子身上啊!来人,快去请高僧道士回来作法驱邪!”
但蒋沉向来只相信因果报应,却不相信什么冤魂索命。
“倘若冤魂都能自己索命,还要我们不良人做什么!”
仵作也对上次给钟府小孙女验尸的惨状记忆犹新,深表赞同,“蒋帅,不用多想,这个案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们家的儿媳妇钟卢氏了,一定是她痛失爱女,报复婆婆!”
蒋沉赶紧稳住老泪纵横的钟苑东,又命府上的婢女去请卢言真前来问话,不想婢女匆匆忙忙去而复返,“少夫人不在房间里,奴婢找遍了府上,也没找到少夫人的下落。”
蒋沉正暗叫不好,白镜却匆忙赶来报告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老大,钟卢氏到县廨自首了!”
嫌犯失而复得,蒋沉心中又是一喜,留下仵作在现场验尸,自己急忙准备打道回县廨!
在凶案现场结束了初次检验,仵作将汪芷年的遗体和现场的物证小心地搬了出来,运回殓房再做二次检验,为保证现场保持案发时的原状,他们又特意命人抬了一只同样大小的浴盆放在原地。
“我能去夫人的房间看看吗?”孟得鹿轻声询问,既是在问蒋沉,又是在问钟苑东。
蒋沉与钟苑东相视一眼,钟苑东不知道女儿与蒋沉的交情,更不知道蒋沉已经知道了女儿与自己的关系,忙掩饰道:“娘子是我钟府的恩人,当然可以,请……”
蒋沉也不多话,陪着孟得鹿进了汪芷年的房间。
孟得鹿按照惯例打开了汪芷年的衣柜,映入眼帘的便是按照颜色深浅、衣裙长短和衣料厚薄有序收纳的衣物。
蒋沉看得摇头咧嘴,“这衣柜,简直比县廨存放案宗的书柜还要整齐!”
角落里不经意露出一段紫纱,在这过于整洁的衣柜里格外显眼,孟得鹿随手一扯,一件罩着紫色轻纱的帷帽滚落出来。
“紫纱帷帽……”孟得鹿从没见嫡母戴过这顶帷帽,但把它拿在手上翻看时又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对了!小瞳娘说过,当初正是一位戴着紫纱帷帽的仙子帮助她杀死了丈夫,救走了小瞳!这样东西可能跟‘炽凤枢’有关!”
想到这一点,她赶紧又同时问蒋沉和钟苑东,“这个,能留给我吗……”
二人都没有反对,她赶紧把紫纱帷帽紧紧揽在怀中,仿佛握住了一把能打开“炽凤枢”大门的钥匙!
房间里再没发现别的异样,仵作也已经收拾妥当,在房外催促离开。
三人跨出房门时,蒋沉却突然在孟得鹿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你千万不要做冒险的事情……”
孟得鹿一怔,蒋沉已经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蒋沉赶回县廨,卢言真已经被押上了公堂,正在坦白罪行。
“民妇常年受到婆母欺压,怀恨已久,又因为婆母强势,迷信偏方,治死了民妇的女儿,民妇就用迷药迷昏了婆母,按照小女死时的惨状喂婆母吃香灰,放血,为小女偿命!杀了婆母之后,民妇又去了小女的坟上最后拜祭了一次,天一亮,就赶来自首了。”
卢言真的供认无懈可击,新任县令李正冠正欲扔下令签结案,却被一声声如洪钟的喊声打断。
“小民钟皓,弑杀亲母,前来投案!”
众人一惊,循声望去,只见地官侍郎之子钟望鹏已经冲上了公堂。
一桩案件二人自首,蒋沉愣住了——做了三年不良帅,他从没破过这么富裕的案子!
钟望鹏的供词和妻子卢言真大同小异。
“小民是为夭折的幼女报仇,弑杀母亲后,小民还特意蘸着母亲的血迹在浴盆边写下了灵符的字样,用来镇住母亲的冤魂!然后,小民想在自首前最后看一眼长安城,就在城里漫无目的地瞎逛荡了一夜……”
卢言真闻言大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竟与丈夫当堂争执起来,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面红耳赤地论证着自己才是杀死汪芷年的真凶。
钟望鹏说到情急之处,竟当堂紧握左拳在妻子面前不断挥舞,要不是衙役眼疾手快地将他拉开,只怕卢言真难逃一顿好打!
李正冠新官上任,没想到就碰到了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局面,手腕不由僵在半空!
蒋沉及时上前,叉手行礼。
“小人斗胆,请明府隔开嫌犯夫妇,让他们各自还原命案现场的细节,谁是真凶,一测便知!”
李正冠正中下怀,忙命众衙役隔开钟望鹏夫妇,让他们重新描绘血字灵符,又调来两名女狱卒,让二人为她们梳理丱发。
一盏茶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