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喻与同僚将收集的证据上报,随后听说崔国南突发重病,告假休养,匆忙到府上探望。
崔国南已经瘦了一圈,精神倒还矍铄,他也不跟徐喻虚客套,直接命家仆将他引到卧房,自己披衣坐在床边拉着手和他交谈。
徐喻关切询问:“座主怎么突然病了?是什么症状?现在感觉如何?”
崔国南摆了摆手,“老夫这也是多年的老病根了,经常头晕眼花,肢体虚弱,本来以为只是太过操劳,这些年也看了不少郎中,都不见好转,前阵子,半晟遇到个通医术的游方和尚,提醒老夫这是脑卒中的前兆,大意不得,要为老夫针灸治疗,谁知他几针下去,老夫竟一下子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见徐喻面露紧张,崔国南又轻轻地抚了抚他的手背,以示安慰,“谁知那和尚倒不慌,又为老夫连着针灸三日,不但消了眼下的症候,就连原来的病根也去了多半!”
徐喻好奇问道:“这高僧医术如此高超,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崔国南笑道:“那和尚说了,治病如同治兵,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有时候甚至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夫的病之所以拖了多年未愈,正是因为它既不轻,又不重,让郎中无从下手根治,所以他是先下针加重了老夫的病情,再下猛招,一招治愈!”
徐喻惊叹,“原来如此!果然世间万事都蕴含大道,门生受教了!”
崔国南语重心长,“不言啊,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治国之道与治病之道也是一样的道理,你若是能触类旁通,有些事情反而可以事半功倍!”
徐喻觉得崔国南弦外有音,“座主是指……”
崔国南捋了缕山羊胡须,“封迎木和地官侍郎钟苑东私交深厚,又是同党,封迎木贪腐渎职,钟苑东也未必一干二净,你可发现了什么线索?”
徐喻据实以告,“门生没发现钟侍郎与封侍郎的案子有任何瓜葛。”
崔国南微微失望,“不言啊,这几年,圣人又是镇压叛乱,又是广置团兵,又是御契丹、抗突厥,圣人也缺钱哪……很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需要的只是‘师出有名’,如果有人能像那游方和尚一样,先下点药把官场上的一些病根给勾出来,再用猛药治愈,自然是大功一件!就比如说吧,官员贪赃,贪的本来就是圣人的钱,要是有人能用些手段把这件事情查清楚,再把这些钱还到圣人手中,圣人也只会睁一眼闭一眼,不会追究过程的,此事,于官场有益,于圣人有益,于那人自己也有益,也未必不可为啊……”
徐喻面色一沉,似有觉察,“座主的意思是……让门生伪造痕迹,把贪腐的线索引到钟侍郎身上?”
崔国南急咳起来,身体剧烈起伏,头也跟着不住地点起来,“老夫只是泛泛之谈,泛泛之谈……”
徐喻不卑不亢,起身行礼,“当日,门生初次拜访座主,座主曾经以白纸为鉴,叮嘱门生要廉洁为官,门生虽然不才,也愿效先贤,黑白分明,不敢有丝毫马虎,一来,不辜负皇家的重恩,二来,也不为座主颜面抹黑,座主身体不适,门生不便多打扰,请座主多多保重!”
见徐喻像一阵风似的抽身而去,崔国南气得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甩下披在身上的袍衫!
“真是个……榆木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