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棹看见太后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之前的臆想都错了。
眼前的女子只消一个眼神,便漫山遍野桃花又开,真真的是面若桃花。岚棹只看一眼就知道,言情小说中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
哪里是自己之前推断的三十岁左右!怕是二十五都不到。
那袅娜多姿地身影,让人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就是有这种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在她面前,其他的美丽,似乎都太暗淡了。
岚棹也一时晃了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种女人……居然一个人居于深宫之中……居然是当今太后!他一时有些无法相信。
好一会他才平复了呼吸,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眼前的女人再怎么妖艳也是太后,想到这里他一时冷汗出了一身。岚棹此时已经完全没办法再把这些当成一个游戏了。
太后只是就那么端着,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随后让人带他下去,完全没有别的。她倒是不急,岚棹虽然一时有些摸不准太后是个什么意思,就把他安排个普通的小太监就完了,他还以为多少会说点什么的。
岚棹在宫里那叫一个低眉顺眼的,每天按时起来麻利地干完活,见谁嘴都倍舔,管宫女们一口一个好姐姐的,所有出风头的事也从不上去抢,没事就在那呆着,也不出去晃,这么一下来惹得一部分人的喜爱,也没讨其他人嫌。
他每天连太后的面都没见几次,但他每时每刻还是心惊胆战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还要时时留意着四周,不动声色。最重要的是要藏好那个秘密。
他此时才真的是体会到宫中的生存之艰难。
岚棹出着神想了一会,又回过神来连忙快速地扫着门口的台阶。扫完台阶他拿着扫把从小路穿过准备把扫把放回去。此时前面传来零碎的低语声,他便放慢了步子,停了下来,左右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确定是没有人,便躲在一旁听起来。这宫里,最缺的便是消息。消息灵通折便可以在这里混的顺风顺水。
“你知不知道……前几日宴席上……苏大人……”
声音一直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听得不真切,可以看出交谈的人的小心,但也隐约听出那种不怀好意地嘲讽的语气。
“我怎么不知道,我可以亲眼看见的……他醉了……然后开始嚷嚷……”
“皇上的脸怕是都青了吧……苏大人……太后……”
最后又絮叨了一些什么,岚棹什么也没听清,然后声音就消失了,他窝在草丛里好一会,确定那俩人是真的走了,这才怕怕身上的灰走了出来。
太后?苏大人?皇上?
岚棹是真的一点也没弄明白,一头雾水的。干脆便记住了他们的话不再去想,既然听起来是件隐秘的大事,那么早晚他都会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得抱紧太后这棵大树。太后若是倒了,他也就没活路了。
又过了几日,轮到岚棹和另外一个小太监值班,此时晚上天还不算冷,俩人就站在外面的灯笼下。过了一会,太后身边的宫女秀环出来了,挑着灯,面无表情地道:“太后如今心情不好,心里又是有些担忧,如今一时找不到别人,你俩,谁进去守着?”
俩人都诺诺不知说什么。
秀环扫了俩人一眼。然后指着岚棹说:“那就你吧。跟我走吧。”说完又转身对那个小太监说:“那你可要在这里好好守着。”
那个小太监连连称是。
岚棹默默咽了口吐沫,低着头看着侍女的脚跟,跟着暖黄色的灯光小心翼翼地走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月光穿过走廊在青石板上留下光斑,此时万物皆静,唯有两人细碎的脚步声。左侧的朱红色的门
紧闭,屋内音乐有些灯光,朦朦胧胧的不真切。走了一会又转了个弯,到了一扇门前,秀环停下了,扭过脸别有深意地看了岚棹一眼,便轻轻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开门的侍女岚棹也认得,也是太后身边的丫头,秀巧。秀环对秀巧点了点头,秀巧接过灯笼,让开身子,为俩人让出路来,等两人跨过了门槛,她就关上了门,拿着灯笼下去了。
屋内暗香涌动,一片黑暗,那些烛火若明若暗,让一切都不真切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不知穿过了几层纱,他便又能亲眼看见那日的倩影了。
他咬着唇,让自己清醒一些,不等看清对面具体什么情况便扑通一下跪下去诺诺道:“奴才小岚子参加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他在黑暗中盯着眼前的青石板,良久都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甚至可以看清楚青石板上的纹路了,也没有听见让他起来的声音。秀环在一边站着,垂着头,不言一语。
不知多久,岚棹觉得身上都是细细的汗珠,汗顺着脑门一直往下淌,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汗珠的轨迹,顺着他的额头,到他的眼角,又经过他的面庞,最后来到他的嘴角。他感觉身子似乎有些恍惚,但事实上岚棹跪得像是铁一般沉稳。
“起来吧。”岚棹听见这声音时,已经听不大清具体是怎么说的,只是听见自己流利地回了声“谢太后”,便迅速站起来,而站起来时还是不自觉地磕了一下,他又慌忙站稳,就算腿没知觉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