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少一张?”宋予情指着中间空出来的位置,问道。
“那张啊……小周拿走了。好像是他的单人照。”
宋予情哦了一声,正待合上文件,视线却落在最后一张合照上。
她微微一怔,将那张照片抽了出来。
不是因为照片里的秦云舟如何,而是在那张图里,看到了父母和小时候的自己。
宋予情的举动吸引了杨院长的注意力。
“这张照片,应该是福利院十周年那会拍的。当时宋先生和夫人都在,应该也是宋小姐你第一次来……”杨院长想起什么,“你若需要,这张照片可以留着。”
宋予情道了声谢,没有推拒。
父亲的照片不算少,但大都是新闻报道里的单人照,因为他平日里忙,他们一家人似乎也没怎么拍过合照。当年整理遗物,她甚至找不出一张大合照。唯一一张,还是她出生时,父亲在产房抱着襁褓中的她,和穿着蓝白条纹服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拍的合影。
谁能想到,时隔多年,却是在悦星福利院的旧档案里,找到这么一张勉强算是的全家福。
宋予情失笑一声,在照片里找秦云舟。
就像杨院长说的那样,他不喜亲近人,所以她没费什么力气,就看到了那个小孩。
五官的确漂亮,但也的确不合群。
小小的一只,比照片上的宋予情低了有一头还多。所有人都紧紧挨着的合照里,他和身边人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线,乍一看,像是被人后期P上去的一样。
分明是同框出现过的人,但宋予情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合起文件,她将档案袋推还给杨院长,余光所至,后知后觉注意到封面上的名字。
“他以前就叫周云?”
“是。”杨院长点头,“现在叫云舟。是这两个字翻过来。”
悦星给孩子们起名有个传统。姓按照百家姓里的常见姓氏轮着来,名则由院长来选。秦云舟轮到了周这个姓,但他的名,却是宋怀瑾定的。
周云,走运。
“希望他未来的人生,有好运加持,也能如云轻盈,不必负重前行。”
这是宋怀瑾对那个不太走运的孩子的朴实期盼。
大部分孩子离开福利院之后,新父母都会弃用孩子先前的名字。
杨院长对此很理解。新的人生,就该有新的开始,名字往往是最简单的人生重启仪式。
也正因此,悦星不像其他福利院一样,用院长姓氏给孩子起名,免得他们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福利院痕迹,也免得他们在改名的时候,因为对过去的牵挂不舍,而与新的家庭产生芥蒂。
但如果孩子和新父母都愿意继续用之前的名字,杨院长自然也是高兴的。
抬手抚上那个由父亲所起的名字,宋予情忽然想起,那晚在新港会所,她问秦云舟姓名时,他报出的,似乎也是这个名字……
宋予情又看了一眼照片,眸色倏而沉沉如海。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就认出了她。
不仅仅是作为秦西楼的女人,更是作为宋怀瑾的女儿。
所以,那一夜,她才是猎物啊……
.
按照惯例,孩子们中午需要午休,但因为知道宋予情要来,今天一个个都激动地都没怎么睡。
为了让孩子们好好休息,宋予情在送完礼物,探视毕几个做完手术的孩子们后,就带着孩子们送她的画,从宿舍区退了出来。
生活老师组织孩子们午休补眠。
闹腾的福利院重新恢复安静。
天气炎热,宋予情婉拒了杨院长作陪,“您忙自己的就好,不用管我,我去后面的林子走走。”
悦星选址在西京郊区,当年在宋氏的周旋下,拿下一所小学旧址改建而成,因此比一般的福利院要大很多。
当年宋怀瑾定下的规矩,每收留一个孩子,就在操场后面的空地上种一棵属于他们的白杨树。
而现在,曾经的空地,已经变成了一片小树林。
宋予情每次来,都会在这片林子里待一会儿。
林中最高最直的那一棵,是父亲亲自种下的,也是这里的第一棵树。
风吹过,林中树叶索索作响,高大直挺的白杨,不似马路边的法桐繁茂倾盖,遮天蔽日,挡人视线,而是不蔓不枝,以笔挺傲然的姿态,穿入天际,让头顶的天空蔓延出极强的纵深感,也让人心境开阔。
宋予情在这里遇到了秦云舟。
确切地说,是他在等着她,而她也在等着他。
“哪一棵是你的树?”
成年人的对话,无需迂回。宋予情这般开口,便是告诉他,她已知道他的身份。
秦云舟对此并不意外。那天傍晚,她问他周日有无时间,他便想到杨院长说的,她要来悦星探望。
以往,他有意回避,但今天,他应了下来,便是觉得没有再遮掩的必要。
“我带你去。”秦云舟伸出手。
宋予情挑眉,将他的手打落,而后紧跟着,在他眼底闪过失意之前,主动将他的手牵起,在他面前晃了晃,恶劣玩味中带着某种情/趣的身份扮演。
“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