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水镜的暗示过于明显,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司徒樗的继位过程。
雍高祖去世后继任者年幼,便遗言兄弟司徒樗辅政,但没过几年这位有着赫赫战功的辅政大臣便废杀少帝自己登基,之后两年更是将高祖子嗣不论男女杀得一干二净,如此狠辣的手段,说来实在让人胆寒。
显然水镜也是这样认为的。
【在第二位太子因恐惧弟弟威胁自己地位,而选择先下手为强杀死弟弟之后,司徒樗的处罚更为酷烈,以铁环穿其颔,作数斗木槽,和羹饭,以猪狗法食之……拔其发,抽其舌……断其手足,斫眼溃腹……】①
水镜还在念史料,永和郡守卫麟便干呕出声,其妻郭照同样听得胆战心惊,一边接过蜜水压惊,一边往旁边做坐了点以免被丈夫吐到身上。
“难怪当年君舅宁愿辞官也要回乡,君姑还时常同我说君舅有事瞒着她,如今想来,皇帝暴虐至此,若是再留在京中,难道我们家还能比符氏与燕氏更显赫?”
卫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勉强压下喉间的酸意,哑着嗓子说:“非但如此,今上心性与寻常人不同,他忌惮符氏又要依靠符氏的兵马为他平定国中叛乱,所以几乎将符延年的子嗣姻亲诛杀一空,却偏偏留了符延年最看重的长子在身旁,符延年镇守在外,身边最年长的子嗣也只有十岁,他却已经年近六旬,只能受制于人。”
“这我倒是知道。”
郭照等水镜念完那一段史料才重新向上看去,不为其它,只是水镜的配图过于骇人,虽然后面的【腰斩四男抛入漳水】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好歹没那么血腥。
“我记得符延年诈降归朝之后,皇帝不是流放了刘曙到长乐县吗,想是在借此向符氏示好?”
“他是在训狗。”
卫麟冷笑一声,杀了人家子孙亲戚数百人,现在只不轻不重流放一个从犯就想把这事揭过去,未免太不把人当人看了。
【对一个统治者的最高赞美无疑是爱民如子,但我们在仔细研究过司徒樗的生平事迹之后可以惊讶的发现,ta竟然也符合爱民如子的标准,甚至爱民胜过爱子。】
【做ta治下的百姓虽然时刻面临着被繁重的徭役累死、因苛捐杂税只能吃土撑死、水旱蝗灾没有赈济饿死,但和ta那被虐杀后挫骨扬灰的男儿比起来,这样的死法至少还能有个全尸不是吗?】
卫麟:“……”
郭照:“……”
几乎全天下都因为这个地狱笑话陷入沉默,虽然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地狱笑话,但这段点评中那股遮挡不住的高高在上几乎瞬间撕碎了他们对于水镜的祥瑞滤镜。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天上那道水镜真是神迹,那对于近乎永生的神而言,一生只有短短几十年的人类同浮游有什么区别?
人会在意一窝蚂蚁的生死吗?
少数想通这一节的人,再看向天上那水镜时只觉得心头颤栗,但无情的神迹不会顾及凡人的忧虑,祂只是自顾自的为这一期的讲述画上了句号。
【司徒樗作为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ta的滥杀将雍国推上了悬崖,也彻底改变了文帝的人生走向,但此时摆在雍国朝臣面前的难题却并非各处此伏彼起的叛乱,而是皇位的归属。】
【是战功赫赫的魏王司徒重,还是身为正统的先帝太子?年幼的太子是否可以挽狂澜于既倒?雍国又将何去何从?】
【欢迎收看下一集,天下三分,大元创业(二)】
水镜抛下一串疑问便逐渐隐去画面,若非那绚烂的五色光还在水镜周围闪烁,天下人几乎要以为那是一场幻梦!
司徒重几乎在水镜画面消失的下一秒便拍案而起:“天人误我!”
既然说到了皇位继承,又何必遮遮掩掩弄什么静待下回分解,直接说明太子无才不能继承大统不就行了,现在这样在他和太子中间强行制造隔阂,却不指明谁是下一任继承人,难道真要让他背上谋朝篡位的污名吗?
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但眼见天命所归的名头从手边溜走,还是忍不住懊恼起来。
司徒重心思电转,立刻向呆立一旁的太子拜下:“先帝晏驾,殿下当前往太极殿接受百官朝贺,继承大统!”
太子舅舅左卫将军顿觉不好:“先帝临终之时召集众臣留下遗命,令我等辅佐新君,魏王为何依旧口称太子!难道真如神人所言有不臣之心吗!”
他话音未落便举刀要砍司徒重,司徒重久经沙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文士的三脚猫功夫偷袭,闪身往殿内铜灯架后一躲,左卫将军一刀落空,正要再战,却见司徒重拎起几十斤重的铜人灯座朝他砸过来,他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司徒重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先帝灵前刺杀辅政大臣的狂徒拉下去交由廷尉处置!大行皇帝方才仙去,尔等外戚便迫不及待要屠戮宗室把持朝政吗!”
回过神的司徒重亲信一拥而上将左卫将军捆了个结实,太后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帮手就这么被解决,当即出面阻拦,司徒重却疾声厉色:“太后是要当吕后吗!”
“魏王无礼!”
太后几乎要被当场气晕过去:“先帝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