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权柄,让我从此卑贱如蝼蚁,或是将我剥皮拆骨万箭穿心,叫我日日受尽炼火折磨。可你偏偏要用那虚妄的情爱,诱哄我沉溺其中,视你为救我于水火的救命稻草,奉你为绝境之中的唯一生路。甘愿砍下我的羽翼,低下我的头颅,献上我的柔情温驯,舍弃我为之坚守的大道,忘记我的誓言与天命,成为你前路上无足轻重的妆点。
只需安于在这一方壶中天地,每日锦衣玉食、粉饰妆容,以你之喜怒为天纲,视你闲暇的逗弄为至高恩宠。可这样的我不再是一个人!!
我不过是扭曲卑微的可怜蠕虫!!”
他看到姜洛眼中足以焚尽天地的怒焰,如永不熄灭的炼火。腹部传来巨大的痛楚,有滚烫的液体滴滴落在地上。卫玦明紧紧盯着她,目光如烛火明灭。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错了。
他到底没有将她当作棋局上真正的对手,轻视她为女子之身。
认为女子天生就不适合为帝王将才,女子总会为情爱屈从、妥协,甘愿为情爱付出所有甚至生命。他一旦错过了将她永远禁锢的机会,便再也不能阻止她破笼而出。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对于对手的轻视,终究要付出染血的代价。
他的代价就是他的命。
腹部的剧痛翻涌,如钢刃刺入肆意扯烂血肉,他能感觉到生命在慢慢流逝……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大大大
海城的百姓近来发现,城里的搜查官兵忽然多了不少。军容整肃的搜查卫无声潜入一间宅院。
那摇椅旁的花架藤蔓早已枯萎,池塘中的池水干涸,只余下枯败腐朽的残枝。
一院萧索,满地的枯败落叶无人打扫,早已人去楼空。天启举国张贴追捕令,只要抓到画像上的叛党,赏黄金千两。
百姓们啧啧称奇,不知道是如何罪大恶极的逆贼,才会被如此兴师动众地追捕。
雍都崇政殿。
紫柱金梁的大殿中寂静无声,纹饰繁复的销金兽口吞吐袅袅烟香。
姜洛此时怒火翻涌,刺杀卫玦明时被其手下察觉,为了躲避追杀,她趁乱躲在宅子里的鱼酱缸里整整三天三夜!!那地方又腥又臭,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她靠着缸顶收集的雨水,吃腥臭的鱼酱,才勉强吊着一口气。
待她都快臭死渴死了,宅子里的守卫终于露出破绽,她才找到机会逃出去。
想到自己这一路受的苦受的罪!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简直无地自容!气得欲呕!!
什么狗屁夫君!通通去死吧!!!
“咣当一一一一”
御案上的笔墨文书被狠狠砸到地上。
裴涉缓缓踱步进来,昔日骨俊神清的面容消瘦枯槁,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清隽出尘。
“陛下还在生气。”
裴涉声音低缓。
姜洛冷笑一声,一只茶盏砸过去。
“砰一一一一”
破碎的瓷片高高溅起,擦过裴涉的右脸,立时渗出一条细细的血线。
“数月查不到朕的下落,要尔等又有何用!”裴涉静默无言,良久才道。
“是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殿中香雾徐徐升腾,又缓缓溃散。
那道素来高傲不可攀折的颀长身影,缓缓撩起袍角,长身跪拜。
姜洛扯唇冷笑一声,又觉得没意思。
看他一副快死的消瘦皮包骨,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光风霁月。
大殿之中再次寂静无声。
姜洛不说话,裴涉也未起身。
这三个月,他是如何过的。
日日夜夜寝食难安,心如烈火烧灼,如今见到她安然立于这珠辉玉丽的大殿之中,这颗心才终于安定下来。这皆是他的错,若是她不能安然回来,他竟不知要如何做。数十年来,他第一次知道何为进退维谷,何为寸步难行。“你爱跪就跪着吧。”
一道冷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之中,姜洛拂袖而去。臣子昏聩无能,天子如何能不雷霆震怒。
他是她的臣子,也是她承认的先生。
长夜深深,天子寝殿之中灯火通明,博古榻中的铜壶滴漏点滴不绝,仿佛檐下落雨。
姜洛翻看了近几月的折子,疲累地轻捏眉心,吩咐侍女准备就寝。
侍女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回禀。
“裴太傅还在殿中跪着。”
姜洛已换上了舒服的寝服,闻言甩下脚上的锦履,“跪着便跪着吧。”
言罢用金丝罗衾裹住身体,在软塌上躺下。良久,烛火幽微的天子寝宫中,姜洛缓缓坐起身,冷声道。“为朕更衣。”
秋夜寒凉,长风透过半开的厚重朱门,吹入昏暗的崇政殿中。
大殿内寂静而冰冷,如同被黑夜吞噬了一般,寻不到一丝光亮。
一道身影消瘦而挺拔,无声跪在殿中。
“深夜还在此地吓人,打算要跪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