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裙摆往房中赶,喜恰心中只盼他没那?么快歇下?,好歹各回各屋......
“喜恰......”
一推门,少年仍端坐在床上,听闻动静,仿佛才乍然惊醒。
眉目恣意张扬的小太子,此番受了伤,原本藏在眼底的浅淡倦意就变得浓重起来,如玉的脸颊更加纤白,迷濛间?显出几分脆弱。
曾经无数日夜兼程寻找喜恰的日子里,他不是不疲惫,甚至有时疲惫过于深重,心中变得难挨起来。
但他只觉得这是必然要经历的事——被贬下?凡的妖精哪有那?么容易能找到?,可他不能放弃,不能放弃曾朝夕相伴的她,一定要将她找到?。
“你...你好些了么?”喜恰自然猜不到?他心中所?想,见他脸色差,到?底迟疑了一瞬。
他轻轻嗯了一声,手中攥了什么东西,掩在袖下?,没有叫喜恰发觉。
“你过来,我有东西要送你。”少年的声线还嘶哑着,轻声缓缓里,带着点?说不上的难过。
他声音太轻了,喜恰反倒没听清,往前走了一步,侧目看他:“你说什么?”
盈盈灯影里,哪吒的眼眸中似乎流窜着星河一般的光,映衬着艳绝红衣,似乎让眼尾也?洇上微红。
他没说话?。
喜恰一顿,只得说起自己心中所?想:“哪吒,呃,你既然好些了,不如回自己房里睡——”
问句尚不成调,便被少年的动作打断了心绪。
原是他扬起了皙白如玉的手,手心放了一条艳灼的织金红绸带,尾端还缀了两个光华夺目的小金莲。
听到?了喜恰的话?,他凤眸微敛,眼中泛起一丝绻绻涟漪。不足以支撑他再辩驳什么的气力,让他所?有憋在心头的怒意也?好,苦涩也?罢,全部熄下?。
“这是什么?”喜恰愣住了。
他本想如从前一般与?她解释,告诉她这是混天绫,是他的本命法器,用来保护她。
可倏然生出的惶然不安,令他担心她不愿收下?。
“这个......衬你。”于是他只如此道?。
可即便如此,喜恰依旧沉默。
漆黑的瞳仁中渐渐凝起迷茫,一点?浅淡的赤色妖纹弥漫开来,她不觉抬起腕触过他的手心,感受到?的是他的体温,与?绸带上的炽热暖意。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
记忆涌上心头,曾在地涌村中看过的画卷又浮现眼前——少女梳双髻,戴绒花,鬓边系着一根缀金瓣莲的织金发带。
如出一辙,叫她心头微颤,一时忘了动作。
哪吒则以为,她默许了他的赠礼。
她的指尖微凉,身上熏的暖香萦绕他鼻尖,他不敢多嗅,极迅速地替她系在发上,又说起其?他事。
“还未曾与?你说,也?不晓得你是否得知了。”他尽量叫自己的声音平静,也?的确累到?有些平静,“红孩儿随观音大士去?南海修行,归期不定。但大士答应我,每百年会让他回凡界一次,令他探望恩亲。”
喜恰从错愕中缓过神来,正好撞入他那?双凤眸。
他看着她,眼中藏了许多心绪,又一一被他压下?:“......观音大士说他身具佛缘,身有造化,会好好待他。”
喜恰沉默一瞬,向?他致谢。
原本他愿意去?为红孩儿求情,她心中自是感激的,若非先前那?一出,此刻说不定他们已经好生坐下?吃桃子了——哦不对,他如今受了伤,还是先忌口吧。
感激不该是强迫,不该是强加给?谁的好。
如果他的好带着这样?强的目的性?,要她低头,那?不如不要。
哪吒似乎也?想通了什么,至少明面上他神色和缓,缄默过后,从床榻上起身。
“我回去?睡了。”他道?。
喜恰自然点?头,相送他至门口。
......
翌日清晨,天光熹微,喜恰起了个大早,问过小妖却说哪吒一大早就离开了。
她不免疑惑,毕竟他还有伤在身,要跑去?哪里?
但想了一想又释然,这位义兄修为高深,非她们这些妖精能比,况且这次连字条都没留下?,应当是很快会回来。
她依旧没有意识到?,内心深处她原是这样?了解他,不过他一点?举动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喜恰,我们该启程了。”杏瑛也?已起身,正到?无底洞府口。
两人今日要去?碧波潭,这便要动身出发了。
另一边,哪吒忍着伤痛一人回了云楼宫。
昔年自刎都不见皱一下?眉头的少年,自然也?不回将这点?疼放在心上,不过是三昧真火灼烧灵识,让他眼前总是阵阵发黑,脚步虚浮。
水华苑中的莲池水,正是取自普陀山海印池,亦是观音玉净瓶中的水,有生肌润肤普泽万物之效。
当年,他亦是在这池水中忍受了七七四十九天魂体排斥之苦,才得以脱胎换骨,再世为神。
不过今日才泡上三刻,见火烧后面目全非的皮肉都已重新长好,风风火火的少年人便立刻起身,思忖着赶往下?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