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襄看看杨明:“嗯,昨天下午相熟车夫送来的,品相一般,料子是海黄,我得空整整,到底算是件东西。”
“多少钱收的?”杨明好奇问他。
王世襄擦擦汗:“不值一提,箱子二十五,车夫两块钱辛苦费。
都知道我喜欢红木家具,这片不管是车夫,力巴,只要有机会碰到,收下就送到我这里,他们也就赚个车马钱。”
杨明点点头:“王大爷,我看你家里红木家具都放不下了,怎么就不换个喜好?家具多占地儿啊!”
王世襄放下手里工具,站起来直直身子:“爱好,懂吗小子,这东西说不清,运动时,我那些好东西都被抄了。
但只要我暂停被斗,得空,就继续四处寻摸,就觉得这些红木家具像是有生命,它们在等待我,召唤我。”
杨明啧啧嘴,暗叹:“这才是真人,现今不起眼爱好,到后来都值了大钱,老人家年纪大了后,捯饬不动了,直接把价值几亿家具捐给国家,那利索劲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王世襄从屋里拿出茶壶,给杨明倒杯水:“你朱伯伯去院里了,还是那件青铜器闹的,要真确定是假的,那这作假的人很厉害,和以前……”
王世襄说到这里,随意看了杨明一眼,转话题:“你今儿来?”
杨明苦笑一声:“想告诉伯伯,不用继续鉴定了,那件就是假的。因为……我又发现一尊同样的。”说着话,拿出包里铜鼎,递给王世襄。
王世襄接过后,仔细观看良久,抬头看着杨明皱眉不语,神态像是在审视他。
杨明笑笑:“大爷,我知道您心里嘀咕什么,您觉得……我和我爸俩,有我爷爷那般本事吗?”
王世襄叹口气:“主要是……能让众多内行全部打眼的青铜器,只有你家老号出来过一件。
那一件要不是你爷爷自己说是假的,恐怕也没人觉得假,到现在……那件假青铜器还被湾湾供着呢!”
杨明疑惑问:“不都说假的了,怎么还被供起来?”
王世襄呵呵一笑:“你爷爷的话,知道的没几个,我也是前几年听你朱伯伯酒后说过一嘴,这话,也只能关起门来说。”
见杨明还有疑惑,王世襄喝口水,放下杯子叹息道:“其实……就这两件来说,要不是碰巧,单拿一件……估计认出的人不多,据我猜测……不会有!”
“啊,不会吧?故宫博物院,历史博物馆,还有那些大学考古系,那么多专家学者……”杨明嘀咕道。
王世襄出了会儿神,叹息一声:“鉴定青铜器,都是别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按着经验来,无非是看铜质,看皮壳,器形,纹饰,再就是闻味道,听声音。
全套下来,觉得都没问题,基本会认定是真品。就这件东西来看,没什么问题。”
杨明近来有深入学习文玩知识念头,今天这情形,正好合适讨教一番。
“大爷,今儿巧了,您正好有时间,给我详细讲讲怎样辨别青铜器,拜师礼我回头补上。”杨明嬉皮笑脸,巧言令色。
王世襄呵呵一乐:“成,礼物我亲自上门去选,到时你可不能小气舍不得。”
杨明起身给王世襄杯子续上水,坐到王世襄身边,双手托腮,做出认真聆听状。
王世襄拿起铜鼎,随手掂掂,冲杨明道:“上手先掂量轻重,商前期器物轻,商后期质地厚,器物重。
西周时期多有铭文,器物浑厚。春秋战国器物轻薄,但制作相对精细。到了汉代,铜器粗重,矮小笨拙。”
看杨明听的认真,王世襄很欣慰,暗道:“这小子,终于知道学习了。”
王世襄翻了翻铜鼎,指着一处地方:“再就是看皮壳,辨锈色。你看这件器物锈色,亮处有金属光泽,贴骨处是黑锈,上层是红锈,再上层是蓝绿锈,都显示出这东西不假。”
说到这里,王世襄怔怔看着铜鼎出了会儿神:“唉……拿着假货,给你讲怎么辨真,这也……太滑稽了……”
杨明笑笑:“不管它实际情况,您就当它是真的讲,我只听您讲的内容,忽略它实际。”
王世襄苦笑着摇摇头:“那么再以锈色而论,凡是锈色单一,质地疏松,一抠就掉,或者用酒精一擦就掉色儿的,一般都是赝品。
这两样辨别完,跟着看器形。以鼎为例,夏末,商中期,有圆的,方的形体。方鼎一般为正方形,耳为直耳,足多为锥形或者扁形。”
杨明耳朵里听着,心里想着,再对比器物仔细琢磨。他这样用心学习,是心里认定这是一门好生意。
现今国内消费能力太有限,这玩意在国内没什么价值,当然真品另当别论。
但青铜器一直都是国外收藏家,资本家追逐华夏主要文物对象,单以古董地位来说,青铜器绝对名列前茅。
只要卖,那绝对是出一件,抢一件。真品咱没有,可假货……
“跑神儿了?要不咱喝口水,歇息会儿吧!”王世襄声音。
杨明赶紧阻拦:“大爷,我是出神琢磨这锈色是怎样做出来的,没跑神,耳朵听着呢,要不我给您复述一遍?”
王世襄端起杯子,喝口水:“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