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苍紧随崔昭训的目光,最终聚焦在队伍末尾那位名叫小五的兵士身上。他的手指被鲜血染红,显得格外刺眼。
“娘子,请放心,这位是小五,不过是些皮外伤,无大碍的。”潘苍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
崔昭训的目光温柔却坚定,她迈开步伐,裙摆轻扬,仿佛无视了周遭的狼藉,径直走向小五。小五望着王妃的靠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紧张,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似乎生怕自己的血污沾染了她的衣裙。
崔昭训不容分说地将小五那双沾满尘土与血迹的手轻轻拽了过来,随后毫不犹豫地扯下裙角的一块干净布料,她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小五受伤的手指,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温柔与细腻。
小五这个平日里坚韧不拔的汉子,此刻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用那双充满感激的眼睛,紧紧盯着崔昭训,黝黑的脸庞上竟罕见地浮现出一抹红晕,声音颤抖着:“谢过王……谢过娘子!”
潘苍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他忍不住开口:“娘子,您这是何必,我们这些粗人,哪值得您如此费心?”他的语气中既有感激也有不安。
崔昭训闻言,轻轻转过头,目光温柔地扫过这些忠诚的兵士,他们即便在脱险之后,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她微微一笑,声音柔和道:“小五与我家中那幼弟年纪相仿,为他包扎,就如同为我亲弟一般,潘校尉勿需介怀。”
潘苍心中暗自嘀咕,自己怎么就没这好运气,能让崔昭训如此对待。他苦笑一声,挠了挠头,憨态可掬地说:“娘子言重了,您将我们放在心上,已是莫大的荣幸。只是,日后这等小事,还是让我们自己来吧,免得王爷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周围的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轻松起来,刚才还紧绷着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众人相视一笑,暂时忘却了刚才的惊险与疲惫。
就在这时,赵构与信州兵士统领徐宽并肩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崔昭训连忙对着二人盈盈一拜,言辞诚恳:“谢过徐统领,赵公子,小女感激不尽。”
徐宽连忙摆手,谦逊地表示是他们分内之事。而赵构则是一脸倨傲,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轻描淡写地接受了崔昭训的道谢,并傲慢地提醒:“既然要随我回刺史府,那就得守好我家的规矩,崔娘子,你说对吗?”
潘苍的眉头紧锁,眼前的男子,面容油滑,言辞却如此嚣张,这让他难以置信,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猛地跨前一步,拳头紧握,正欲开口驳斥,却见崔昭训轻轻上前,温柔地阻止了他的冲动。
“潘校尉,稍安勿躁。”崔昭训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我们此行目的明确,不宜在此刻生出事端。渤海王府的威名不容轻辱,但今日之事,还需以大局为重。”
渤海王的威名席卷四海,鲜少有人敢于轻视其威严。然而,今日潘苍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屈辱,他胸中那股憋屈之气如同被巨石压住,几欲爆发。他怒目圆睁,紧紧盯着那个油头粉面、口出狂言的男子,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无数次幻想着将对方狠狠教训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赵构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悠然自得地宣告:“还是崔娘子识时务,那就请随本公子回府吧。”那语气中的轻蔑与自信,让潘苍的怒火更加炽烈。
……
尽管名义上是渤海王府的女史,但眼前这些不过是一群过路家仆,并未能引来刺史大人的亲自接见。府中管家出面,以一套官腔掩饰了主人的缺席,笑容可掬地安排着一切:“崔娘子,刺史大人日夜操劳,实在分身乏术,还望您海涵。”
崔昭训脸上挂着温婉的微笑,回应道:“赵刺史心系民生,实乃百姓之福,我等自然理解。”她的言语中透露出不凡的教养与气度,让管家也不由得心生敬意。
管家连忙躬身道:“娘子请放心,后院已备好,夫人稍后便会亲自安排。至于潘校尉,老奴自会引领至前院妥善安置。马车马匹皆已齐备,娘子无需有任何顾虑。”说罢,管家正欲转身离去,却被崔昭训温婉的声音轻轻唤住。
崔昭训上前一步,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关切,轻声说道:“管家且慢,我还有一事相求。随我而来的那位妇人与孩童,还请府上能给予一顿丰盛的餐食,以解他们燃眉之急。此外,我这里有些银两,也请管家代为转交,聊表心意。”
隐娘心领神会,迅速从袖中取出两个精致的荷包,沉甸甸的,轻轻递到管家手中。管家接过荷包,不动声色地掂了掂,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容更加灿烂,连声道:“娘子真是心细如发,老奴定当照办,定当照办!”
穿过几道曲折的回廊,二人来到了后院的正室——朝云院。
此处乃是赵夫人的居所,虽身处刺史府内,却自成一派,不见丝毫奢靡之气,反而处处透着精致与华美,仿佛每一砖一瓦都蕴含着匠心独运。传言赵刺史对其夫人宠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隐娘扶着崔昭训,轻声细语道:“赵夫人真是好福气,能得刺史大人如此宠爱。”崔昭训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院门上那块题有“朝云院”三字的匾额上,心中暗自思